桂子撐傘走過來,「收拾的時候完全找不着人,果然是找地方偷懶了。」
積水覆蓋的地闆形成完美鏡面,在教學樓的光芒下照耀出的倒影卻不是不分系的桂子,而是一個綁着馬尾的清秀男孩,手裡拿着油紙傘朝一個白色卷毛的同齡男孩靠近。
「……是雨太大的關系,我不過找地方躲雨而已。」
紅眼白發的男孩挖着鼻孔,垂眼走進同伴的紙傘中。
「也是阿,這種事情隻能怪老天爺了吧。」
一同走出騎樓,地上倒影在反光劃過後變了模樣,年幼的男孩成長為青壯年,無憂與稚嫩忘在來時路上,徒留身披輕裝皮甲、手執長刀的武士步入沙塵漫天的黑暗。
「不過沒問題的,很快就會放晴了吧?」
随着途徑的路燈向後離開視野,武士脫下铠甲,布滿血痕的刀換成刻着洞爺湖的木刀。
光陰推移着倒影逐步改變,他們的身邊多了許多人影,強勢的房東、奇怪的白色布偶人、活潑的女孩、大過頭的白狗、眼鏡、很多很多……
「對了,矮子呢?」銀子随口問。
「她的話被馬子拐走了,說是想試試新的商品。」
她們路過紅色六瓣花的花圃,倒影中的人越來越多,踏上不同道路的人、曾經逝去的人、沒有見過但或許會在未來相識的人……大家勾肩搭背,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燦爛的笑容。
『如果時間再多一點……』
『如果我不是誰的代替品的話……』
『如果當初有拯救他的話……』
『如果不是那麼弱小的話……』
『如果下定決心跟着他一起走的話……』
風雨中,許許多多的執念在回蕩。
『『『“如果”成真,那個未來是否就能夠實現? 』』』
那些痛苦的、悲傷的、迷茫的、渴望的,最後執念重疊交織,紅色的線穿過執念畫出一個又一個圓弧,圓弧中六瓣花盛開綻放,花中孕育着未知的念想。
風雨中,有誰正在輕聲低語。
『看呐、那是即将實現的夢。 』
『聽呀、那是埋藏在心底的聲音。 』
『唱吧……祂.會.回.應.你.的.祈.禱。 』
有一瞬間銀時擡起了手,但最終卻停下腳步。
桂子轉頭問:「不回去嗎?」
「假發,你說過吧?如果我犯了錯,你會毫不猶豫地揍醒我。」
「……」
假發難得沒有說口頭禅,他沉默地望着不遠處的大樓,大雨的夜晚中仍有燈火未熄,似乎再走幾步便能聽見尚未就寝的學生在歡聲笑語。
「是阿,不管是你還是高杉,我都會毫不猶豫地揍醒你們,我跟松楊約好了,必須看好你們這些愛亂來的家夥。」
倒影中桂轉過身,離開歡笑的人群緩步走來,将手中的傘遞給銀時。
「相反的,我跟你們約定了,如果我犯了錯,你們也要狠狠地揍醒我。」
「阿,我絕對會把你吊在江戶最高的塔上,讓風吹過你腦子裡的黑洞。」
「不是黑洞,也不是桂子,是桂!」
桂露出淡淡的笑容,「你現在的眼神雖然一點也不清爽,但果然還是這樣看着更順眼點。」
「去吧,如果是現在的你,肯定不會走錯路的!」
「廢話,銀桑又沒有路癡屬性!」
銀時撐着傘離開花圃,倒影被雨水濺起的漣漪攪渾再也看不清楚,但他前進的步伐卻始終筆直。
最後,他停在保健室前方,那裡的門口站着一臉困倦的醫生,手裡拎着奄奄的柴犬。
銀時晃了晃手裡的傘,對醫生露出痞痞的笑容,「大雨的夜晚不分系開放撐傘小天使的護送服務,這位客人想去哪兒阿?」
保健室外頭種著白色的六瓣花,在黑夜中仿佛閃爍着幽藍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