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診 歸去,何方?
高杉忽然想起來,他現在跟桂和銀時三人在山裡迷路了。
他沒空理屁股下試圖陰暗爬行的銀時,急忙跟桂說:「我剛剛看見松陽老師了!」
銀時猛地擡頭,「松陽他怎麼來了?教室的破洞這麼快被發現了嘛!?」
桂倒是很淡定,「恩,松陽老師可能把晚餐忘教室回去查看了吧?說到底如果你跟高杉不要在教室鬧騰,我們也不用為了生出木闆大半夜出來砍樹結果迷路。」
「假發你少把自己摘出去,教室的大洞明明是你拿講台砸出來的喂!」
「不是假發是桂!」假發激動起來,「我是為了阻止你們!我絕不允許有人在神聖的教室裡打架!下課也不行!!」
「會在教室拿米飯堆雪人的家夥在激動什麼阿喂!!!」
「你想指責我嗎?那時候松陽老師可是跟我一起堆了阿!那些是代表愛與和平的米飯!!」
「那不隻是代表你們腦子都有坑嗎?!」
「天誅!我要代表松陽和正義對你天誅!!!——」
「都閉嘴!」異樣的煩躁感湧上心頭,高杉刮了兩人一眼,站起身原地踱步,「很奇怪,松陽老師跟個沒見過的小孩和老人在一塊……」
高杉那一眼居然讓兩人有種被針紮似的恐懼、以及說不上來的違和感。
銀時老半天才回過神,他望向四周濃霧嘟嚷:「你看到了?在哪?我們一直在一塊為什麼隻有你看見?」
「……我們一直在一起?」高杉愣愣地回頭,同伴那兩張年幼的臉加深着不協調感,「我剛剛明明……幻覺?」
「高杉,你不會是看見妖怪了吧?」桂嚴肅地豎起食指,「我奶奶說過,森林起霧的時候會有抓小孩的妖怪出沒喔,它們會欺騙小孩,把小孩帶回巢穴熬成八寶雞湯。」
滿眼血絲的銀時一把揪住桂,「那種事你怎麼不早說!?」
「銀時,這種說法很明顯是哄小孩不要亂跑的,你為什麼這麼激動?」桂的表情很悲痛,「雖然不想讓奶奶擔心,但為了讓你們不被松陽老師種在教室裡,這是必要的犧牲阿。」
銀時滿臉青筋和冷汗地磨牙,「啊哈哈我當然知道什麼替身、扭來扭去、波波叫的蒂米斯特雷庫夫人都是虛構的,怎麼可能會有slenderman嘛阿哈哈哈哈!!」
高杉的冷臉浮現無語,「關惡O古堡的吸血鬼什麼事?會波波笑的是八尺夫人,還有為什麼上課打瞌睡的家夥能把松陽說過的鬼故事記那麼清楚?」
銀時大喊:「不可以說出來!巨O夫人的名諱不是我們這種小人能随便亂喊的!」
「你就是最不敬的那個阿!!」
喀嗒。
「妖怪阿阿阿啊!!!」
寂靜地像被時間抛下的森林忽然響起樹葉被踩踏的聲響,銀時瞬間化作肉彈,彈射入一旁的錯落突起的樹根中。
高杉瞇起眼,勉強在一片晦澀間瞧見擺動的袍子。
伴着那袍子下黑靴踩碎樹葉的嘎吱碎響,糾纏他的金芒再次閃動,他忍不住追逐白袍離去。
「高杉?」
一切發生得太突然,桂不得不拖出銀時跟了上去。
三個孩子在樹影間穿梭,黑灰細長的樹幹化為章節的分隔線切割影子。
他們的身影一下是身披皮甲殺敵的戰士,穿過下個分隔線後又成了道路各異的陌路人。
最終,追丢白袍的高杉氣喘籲籲地停下腳步,他又變回年少無知的孩童,桂與銀時還在他的身邊。
「你忽然發什麼瘋阿?不不不會真的被被被被阿飄飄故事吓到了吧?」銀時努力地擺出嘲諷的嘴臉,嗯,他真的努力了。
「……」
高杉沉默不語,他呆愣地注視前方。
銀時和桂下意識越過高杉望去看去,跟着陷入沉默。
黑色樹幹邊,一個約十歲、白色長發散亂的孩子身披沾滿暗紅污痕的黑白外袍,臉上、手臂大腿皆沾染暗紅血污,以及不明的金斑。
孩子抱膝蜷縮着,渾身血漬讓他像剛誕生的幼兒,但細看卻無法感受絲毫新生的喜悅,他維持同樣的姿勢連眼都不眨,比起生命更像染血的陶瓷娃娃。
他淡金色的瞳孔沒有聚焦,不知是不是錯覺,那雙菱形的瞳仁周圍繞着紅絲,恍若血自中心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