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
長義抛下這句話後就如同脫弦之箭從我身邊沖出，我隻聽見清脆的響聲，随後遠處崩出火花。
對方使用的也是金屬制作的武器？
【5】
遠處硬物相碰的聲音炸響，适應黑暗的環境後，刀刃交錯的影子也能看的清了。
與長義纏鬥在一起的人影不自然的蠕動着，給人一種非常不祥的感覺。正如男審所說，那是個年紀不大的男孩子，雙手握着短刀。他體術驚人，在雙腿還停留在上一個動作的時候，上身卻能做到大角度前傾而不失去平衡。
攻防瞬間交換三個回合，男孩子一躍而起，然後消失在空氣中。
怎麼做到的？是和這個空間融在一起了嗎？不，不是，他隻是——
“阿純！”長義朝我吼道，“朝你去了！”
我呼吸一滞，下意識低頭，耳邊能感覺到風聲，然後鬓角的頭發垂了下來，發尾被整整齊齊的一刀斬斷。
不過也總算讓我弄明白了，在男審眼中“鬼”瞬間消失的原因。
那隻是假動作而已。
和魔術的原理相似。利用出色的體能創造時間差，在人類的視線還停留在某處時瞬間移動，不愧是“鬼”，能做到我們這些普通人輕易做不到的事情。
而魔術所謂的精髓，即是利用死角，此時我的死角是——
我脫掉制服外套胡亂朝上面扔過去。
那孩子以為我扔了什麼暗器，卻在高速運動下無法躲開。整個人被衣服罩住，摔到地上。
“為什麼妨礙我——”男孩子開口說話，聲音晦澀嘶啞，“那個人，隻有那個人——”
“我要向他——”
“到此為止，小鬼。”
在知道“鬼”也使用普通武器的瞬間就沒什麼好害怕的了，我壓在他身上，用整個人的體重控制他的行動。
“C區本丸的資源是你偷走的吧。”長義回到我身邊，剝開困住男孩子的外套，捉住他的手臂，“你也是刀劍男士。”
“嗯？”
“别露出這副蠢表情，阿純，這種事情看看就清楚的吧。”長義不耐煩的解釋道，“雖然和我們不太一樣，這孩子是自己覺醒意識的野生刀劍付喪神。”
“可是沒有主人提供靈力的刀劍，想要維持這副身軀隻有兩個辦法，一種是不斷吞食鍛刀資源，吸取其中的微弱靈力；另一種是‘創造逸聞’，不管是好的傳說或是壞的傳說，隻有被人記住的‘神明’才有繼續存續的力量....”
“但是這麼小的孩子根本——”搬不動那麼多資源吧。
我話還沒說完，長義竟飛了出去。我倒抽一口涼氣，來不及思考，後背被什麼重擊，狠狠的摔在地上。
奇怪....那孩子明明還壓在下面....
【6】
“就憑這家夥也想奪取資源？别玩蹩腳的偵探遊戲了，審神者。”
說話的人一腳踩在我背上，還碾了碾腳尖。
“所以說你們時之政府就是古闆，連思維方式都一脈相承的老套。”
雖然看不清臉，聽這人的語氣我也猜出了多半。
他是曆史修正主義者。
這就對的上了，曆史修正主義者是驅使溯行軍向過去曆史發動侵襲的團體，也是我們審神者的最大敵人。他們往往集體活動，不生不息的搬走大批資源也不是難事。
最諷刺的是，溯行軍雖是異形的怪物，但使役溯行軍的曆史修正主義者、也就是敵方審神者卻是不折不扣的人類。
我偷偷擡起頭向前看，剛剛被偷襲長義傷的不輕。他倒在三步之外，剛剛勉強撐起身體。
“咳咳、呵。”長義冷笑着把本體指向踩着我的敵審，“剩下來的隻有我也無所謂，看我把你斬成兩半！”
“你确定嗎？”
敵審桀桀怪笑道。
“你看清楚，在這裡的隻有我，你們刀劍是無法對人類出手的吧。”
确實這裡隻有敵方審神者一個人而已，溯行軍呢？
“動動腦子吧，我怎麼可能大張旗鼓的帶着那些怪物出現在你們審神者的地盤？再說要解決這小鬼，根本不需要它們出手。”
敵審把我提起來，和小男孩丢到一處。
“不肯接受我等改造的淘汰品，虧你還能活到現在。”
.........原來是這樣。
敵審的目标一開始就不是我和長義，他想把這孩子帶回去繼續改造。可惡，這些沒人性的，連剛顯現的付喪神也不放過。
小男孩掙開我的制服外套，跌跌撞撞的從地上爬起身，他咬着牙雙手持短刀，朝向敵審。
看他的表情大有隻要敵審過來就和他同歸于盡的意思。
“喂，再往前一步可是地獄*。”
長義一手捂住腹部，一手用本體撐地站起來。
“一旦對人類動手，就沒有後悔的餘地了。”
嗚哇這家夥是不是趁機說了超帥氣的話！我哪能忍，幹脆一把抓住小男孩的腳踝。
“說的對，少年，你不是沒有選擇。”
我大聲吼道。
“我借給你力量，成為正義的夥伴吧！”
【7】
之後的過程不必贅述。
和我臨時搭夥的少年自然實力大增，同長義一起左右夾擊，輕松生擒了敵審。
或許是不習慣接受外來的靈力支援，也可能是用盡力氣。剛剛把敵審打敗，小男孩就突然向後倒去，我伸手去接，隻接住一振破舊的短刀。
“變回本體了。”
我把短刀給長義看，他正忙着給敵審嘴裡堵上破布（用的是我丢在一邊的制服，真可惡），隻瞥了一眼。
“也不想想你那半吊子靈力，能支撐他戰鬥多久？”
“主人随便換成誰都比你強。”長義頓了一下，補充說，“還有，剛剛你不該借給他力量。”
“你想說你自己就可以保我周全？”
“那是當然，更重要的是不太安全。你知道的吧，萬一這孩子有了暗堕的趨向....電腦還不随便插來曆不明的移動硬盤呢。”
長義的比喻一向奇怪，我安下心來，坐到一邊檢查短刀的本體。
“這孩子沒關系，而且我也有點歉疚。”
“歉疚？”
“你知道我的，最初進入時政做的是什麼？”
那時我的工作是前往過去，尋找有潛力成為時之政府助力的刀劍付喪神。或許我再堅持幾年，就能碰見這孩子，就能把他帶回時政。他也不必遭受這一切。
“那你後來為什麼不做了？”
為什麼不繼續尋訪刀劍？
“因為我答應要等一個人，”我說，“其實要等的是誰已經不記得了，隻知道隻有我在時政爬的夠高，才能讓他更快的找到我。”
長義沉默了，表情有些奇怪。過了好久才對我說。
“其實阿純，你要等的人是——”
“阿——純——小——姐——”
長義的話被打斷，我擡起頭，之前被我們送回本丸的男審出現在傳送出口，邊揮手邊朝我們跑過來。
男審氣喘籲籲的停在我面前，雙手撐着膝蓋。
“我想了想還是決定過來。”
“為什麼？”
“我不能讓淑女一個人回去，這不紳士。”
長義在旁邊青筋直跳。
“先生，還有我呢。”
男審笑着捏捏自己的發尾。
“長義先生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吧，”不知道該說他單純還是不會讀空氣，總之男審這麼說道，“我來送她就好。”
我忍住笑，拍拍男審的肩膀。
“說實話。”
男審瞬間哭喪了臉，握住我的手。
“明天就要考理論了，學姐給我畫個重點成不？”
他低頭向我求情，猛然看見一邊躺着的“俘虜”。
“這是誰？！！！！”
【8】
長義簡單向男審解釋了來龍去脈，當然掩藏了“鬼”的真身，把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和C區的資源失竊統統都推到曆史修正主義者身上。我随口編了段“敵方審神者扮鬼吓唬你是想讓你少在這裡晃悠打擾他們偷竊資源”雲雲的謊話。男審沒想那麼多，就這麼相信了。
一同押送敵審回時政的路上，長義随機向男審提問。說實話男審後輩的理論不差，隻是容易在場景題裡代入太多個人情感。
“問，在路邊撿到破損的刀劍要怎麼做？”
“當然是替他手入啦，刀劍是我們的夥伴吧。”
“.......”
“是帶回時政交給專業部門處理。”長義捂住胃部，無奈地說，“擅自為不知底細的刀劍手入有風險，萬一被暗堕的刀劍的濁氣污染後果很嚴重。”
男審突然停住腳步。
“晚了，長義先生。”
“哈？”
男審指指自己，說。
“上個月我在這附近撿到一把破破爛爛的短刀，以為是哪位前輩不小心遺失的，就為他做了手入還放回了原處。”
他帶着哭腔。
“之後我再去看短刀已經不見了，阿純學姐，你說我會不會已經被污染了？”
原來是這樣。
那孩子當時對我說的、以及之前他的所作所為是——
“報恩啊。”
我和長義相視一笑，異口同聲道。
風幹的小鳥模型，刀劍的殘渣，甲殼蟲和不知名的花。那孩子不清楚人類的喜好，隻懂得固執的把自己喜歡的東西送給他。
簡直像向主人表達好感的貓咪。
“什麼？”
“沒什麼。”
我掏出兜裡的短刀塞到他手裡。
“這個送給你，雖然顯形還要一段時間，你暫時把他當護身符用吧。”
“诶？是我那時手入的.....”
“現在是你的刀了，”我說，“這是段奇妙的緣分。”
我相信和男審締結契約後，那孩子一定也能受到正确的引導而走上正确的道路了吧。
男審還沒有屬于自己的刀劍，便不再推辭小心翼翼的收下短刀。
大家都在笑，我大概沒有做錯。
這麼想着，我徹底松了口氣。
【9】
“私自贈送未登記付喪神信息的刀劍給同僚是違規行為，阿純。”
回去的路上，長義冷不丁的冒出這一句。我吃定他會為我隐瞞，并不擔心。
唯一要擔心的是。
“希望明天後輩不要考到這一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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