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琰主動停下:“要看開屏嗎?”
“它們什麼時候會開屏?”陸裡青駐足了一小會兒。
“不知道。”蔣琰擡眼,去找資料欄。
“我們走吧,”陸裡青對這個沒有執念,笑笑說,“我還想去看看其它館呢。”
走出來那片“森林”,就到了老虎館。
老虎館是在地下的,大概一兩層樓的深度,上面也是一層結實的鐵絲網,可能是怕有遊客失足、或者故意探身過去。
鐵絲網上也有很多禁止喂食、禁止攀爬之類的标語。
陸裡青站旁邊數了數,下邊能看見的老虎有四隻,悠悠閑閑的,像要睡午覺的樣子。
陸裡青指着其中一隻白老虎,忽然說;“它看起來好像漢堡包哦。”
蔣琰找了一會兒才找到那隻白老虎,可是,橫看豎看,找不到它和陸裡青養的那隻貓有多像。
“不像嗎?”陸裡青好像也感覺出來了蔣琰的答案,還是笑,“不好意思,可能是我太喜歡漢堡包了,我朋友也經常說我看見什麼都說像它。”
“還是有點兒像的。”蔣琰艱難地找了一個它們之間的共同點,“都有點兒白。”
“是吧!”陸裡青完全沒聽出蔣琰言語中的勉強,反而一下就欣喜起來,“漢堡包是雙金屬色,銀化程度比較高,所以顯白,其實它毛色是很閃亮、很有層次感的顔色。”
“這樣啊。”蔣琰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了。
“是啊,”陸裡青很開心地笑起來,“所以漢堡包的毛我都有好好收集好,以後可以把它弄成一個毛球什麼的,拿來做鑰匙扣,也很可愛。”
“你做嗎?”蔣琰問。
“是啊,”陸裡青在手機上錯了戳,點開相冊給蔣琰看,“這是我之前做的。”
一個是像羊毛氈那樣的毛球鑰匙扣,一個是裝了一堆貓毛的透明塑料球。
那個塑料球還挺有意思的,晃起來洋洋灑灑的,有點兒像那個天氣預報瓶。
“挺可愛的。”蔣琰說這句話就不艱難了,确實都挺可愛的。
陸裡青很愉快地笑起來。
蔣琰和陸裡青走了挺久的,一起去看了熊貓,一起去喂了羊駝,還一塊兒去喂了長頸鹿和熊。
陸裡青手機都拍沒電了,在園區裡借了充電寶。
兩個人也剛好在小賣部那坐下休息。
蔣琰常常去登山,但是平時卻不怎麼說去登山的事。
不像陸裡青喜歡貓,常常嘴裡三句不離貓。
陸裡青問起,蔣琰才給他講了很多。
陸裡青聽得也挺有趣的,不過聽着聽着,又有了疑問。
“你說你沒有帶過前任登山,也基本不去動物園之類的地方,那你們約會一般去哪兒?”陸裡青拿着一根冰棍,慢慢地啃着。
“吃飯,散步,看電影……”約會過程中其實也嘗試過挺多東西,去玩VR,或者去密室逃脫什麼的,楊枝還蠻喜歡嘗試新事物的,隻是蔣琰有時候也會拒絕。
蔣琰頓了頓,想起來:“我的前任,”又頓了頓,補充,“另外一個前任。”
“前前任?”陸裡青被說得有點兒懵,咬着冰棍偏頭去看蔣琰。
“是,”蔣琰沒吃雪糕,手上隻拿了瓶飲料,“他比較喜歡運動,那時我們會經常一起出去運動。”
“運動算約會嗎?”陸裡青笑了。
“算吧。”蔣琰至少是覺得和前前任一起運動的時光還挺美好的。
“那和前任呢?”陸裡青又問。
“他不喜歡運動。”蔣琰知道楊枝不喜歡運動,“但是他也願意陪我去運動。”
偶爾,時而,不經常。
蔣琰對此感到感激。
楊枝也不是非常排斥運動,他喜歡嘗試新鮮的事情:為了保持身體健康而學遊泳,為了和蔣琰創造共同話題而和蔣琰提出一起去學滑雪、一起去繞着城市綠道騎自行車……
但是不是長期這麼去做。
不是。
不能這麼說。
不應該這麼說。
這點也是蔣琰對楊枝感到非常抱歉的一點。
“我和前任在一起的時候,剛和上一任分手一年左右。”蔣琰沉默了很久,蓦然開口說。
這些話壓在蔣琰心裡很久了。
蔣琰在小屋裡看着楊枝、看着别人也糾結很久了。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對着陸裡青,他想說出來。
“我和上一任的習性更合得來,和前任在脾氣上比較相投。”蔣琰說話之間偶有停頓,但是依然說下去,“我對前任很愧疚,在拿他和上一任對比這件事上。”
陸裡青吃着冰棍,沒想到還能聽到這樣的秘密。
他愣了一愣,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但蔣琰似乎也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想法。
陸裡青又咬了一會兒冰棍,慢慢地開了口。
“你是故意要拿他們作比較的嗎?”陸裡青看着小賣部前面的大象館。
從那位置看過去有點兒遠,但是還是偶爾能看到大象在走動。
“不是。”蔣琰否認了這一點。
“那你覺得,和你習性不相同就是不好嗎?”陸裡青又問。
“不是。”蔣琰再次否認。
“那你是因為覺得前任和你合不來,所以和他分手的嗎?”陸裡青再問了第三個問題。
“不是。”蔣琰的回答依然是這個。
“你有要求過前任要像你的上一任那樣嗎?”陸裡青再問。
“不需要。”蔣琰皺了皺眉,他從來沒有過這個想法。
“那你為什麼要愧疚呢?”陸裡青把冰棍都啃光了,終于偏過頭看蔣琰,臉上沒有笑,隻是有點兒疑惑一樣的神情。
蔣琰沉默了很久,才輕聲回答:“不知道。”
這個“不知道”連帶着讓蔣琰質疑了自己的三個“不是”和一個“不需要”。
不是故意拿楊枝和他前前任作對比。
不是覺得楊枝和他有些地方的不相似而覺得楊枝有哪裡不好。
不是因為楊枝和他不一樣,所以才和楊枝分手。
不需要楊枝像另一個他那樣。
可是,真的,完全,全都不是嗎?
“也許有吧。”蔣琰神色像是有點兒出神,“我在無形中總是拿他和前任對比,有時會冒出‘如果是他,他會怎麼做’這種想法。”
很不好。
蔣琰不想這樣去想。
但是他也沒有辦法控制自己這樣去想。
每當這樣想過之後,他對自己更加譴責,并且對楊枝更加愧疚。
陸裡青聽着聽着,感覺到對蔣琰在小屋裡的前任和另一個前任的表達的混亂。
他模模糊糊地覺得蔣琰很愛他的前任。
或許是兩段感情都很深。
但是,感情裡一旦摻雜了愧疚,其實并不那麼好。
“别太苛責自己。”陸裡青買了新的冰棍,遞給蔣琰,“認真愛過的人,總是會想到的。”
想到過,又沒有做什麼。
陸裡青和蔣琰認識得不深,不知道蔣琰這個人相處起來怎麼樣、和前任會怎麼相處。
但是,他雖然也感覺蔣琰話少,卻也覺得蔣琰不是個壞人。
真正的壞人都不會去想這些。
“這不是你的責任。”陸裡青安慰蔣琰說,“過去了就不要想了。”
看看以後。
看看未來。
不要困在以前的感情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