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傾瀉下來,在水面上粼粼發亮。
伍恩賢坐在池邊,小腿泡在水裡。
陸裡青停下來,沒有遊泳了,站在伍恩賢旁邊,還在水裡。
伍恩賢把浴巾披在陸裡青身上。
陸裡青想把它拿開:“都濕了。”
浴巾從陸裡青頭上到肩膀垂下來,下邊一大塊落到了水裡,
“濕了就濕了呗。”伍恩賢按着那浴巾,目光從遠處的山林天空遊回陸裡青身上,不讓陸裡青動手,“我等會兒再給你拿條幹淨的。”
“我不冷。”陸裡青說。
“我看着你冷。”伍恩賢慢慢在水裡晃起腿。
伍恩賢不知道陸裡青要和他說什麼。
但是現在這個和陸裡青呆在一起的時刻莫名特别甯靜。
也許是因為他才剛睡醒,神經還沒完全醒過來。
也許是因為這泳池也就他們兩個人,不需要努力演戲裝不認識。
也許是因為這裡的風景太好,太陽金燦燦的,天空也是湛藍色的,山林和水光都好看。
腿緩緩地抵擋着水裡的浮力,前前後後地緩緩晃悠。
“怎麼突然留了長發?”伍恩賢隔着毛巾把手放在陸裡青頭上。
伍恩賢這次再見到陸裡青,總覺得他的小貓和以前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不僅僅是發型,也不僅僅是更好看的身材和臉。
又說不出來有什麼不一樣。
不一樣也正常。
他倆都兩年多沒見面了,光憑着社交媒體上面偶爾的窺見,屏幕裡的照片終究和真人不一樣。
兩年多了,有什麼變化都正常。
[伍恩賢:“隻是我希望一切都不要變。”]
陸裡青的碎發依舊在額前滴水。
風輕輕地吹過,水滴晃着落入水面。
披上浴巾還是擋風的,哪怕濕漉漉的都讓裸在水面上的皮膚水分揮發得沒那麼快。
和陸裡青一起就這麼呆在泳池裡的感覺好安靜。
安靜到伍恩賢好想時間在這一刻停止一下。
“不好看嗎?”陸裡青視線看着在泳池邊上打盹的漢堡包,眼神柔和得不能再柔和。
“好看,”伍恩賢說,“你什麼樣都好看。”
陸裡青沒有回答。
伍恩賢在甯靜中漸漸有點兒緊張。
說錯話了嗎?
不應該這麼說嗎?
這不就是很正常的話嗎?
以前他也經常這麼說啊。
“小豬。”陸裡青很輕地叫了一聲伍恩賢。
“嗯?”伍恩賢看着自己的腿,晃悠着,離陸裡青很近。
從他腿邊産生的水波一圈一圈擴散到陸裡青胳膊。
波紋變了樣,從他倆身邊向外邊散開。
“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陸裡青說話都沒有鋪墊,單刀直入地劈開他和伍恩賢之間不該有的彎彎繞繞。
伍恩賢心裡顫了一下——什麼不要,哪裡不要,什麼不可以?
愣一愣,才想到是心動電話。
又想,果然是陸裡青。
哪怕三年沒見,陸裡青都還是那個陸裡青。
平常大多數時候都溫柔、什麼都可以想通和包容,要說什麼正事的時候則是一秒正經起來。
溫柔中帶着鄭重,單刀直入,拿的卻是試煉時用的沒開刃的木劍。
被砍到的人也就是鈍鈍地疼。
“心動電話嗎?”伍恩賢沒再晃腿,隻是低頭看着陸裡青,頓了一下,慢吞吞地說,“你喜歡上别人了嗎?”
伍恩賢這一刻也不知道自己心裡是什麼感覺。
很亂。
又很空。
應該要有的情緒、糾結什麼的,什麼都沒有。
隻剩下一池水的茫然。
“你喜歡的是别人吧,”陸裡青不想和伍恩賢繞彎子,覺得他那麼多年都好傻,“喜歡别人,為什麼要打給我?”
“沒有喜歡别人。”伍恩賢不看陸裡青了,咬着唇,鼓了一肚子氣說。
“你喜歡我嗎?”陸裡青終于回頭,從和伍恩賢面向同一個方面到相反——不是面對面。
陸裡青仍是趴在泳池邊,偏過頭,擡起眼看伍恩賢。
伍恩賢先是沒和他對視,緊接着才轉過頭來,有點兒生氣地看着陸裡青:“我不喜歡你嗎?”
“你怎麼能說我不喜歡你?”伍恩賢瞪着陸裡青,牙齒很用力地上下咬着,才沒吐出其它一大串的話。
“我們隻是朋友,”陸裡青說,“我們也已經分手了,可以喜歡别的人。”
“你已經不喜歡我了嗎?”伍恩賢還是瞪着陸裡青。
“你想要什麼樣的回答?”陸裡青的眼神還是很溫柔,興許,還有些無奈。
但伍恩賢不接受:“你怎麼這樣說話?”
伍恩賢說:“你這樣說,是不是實際上你從來沒有喜歡過我,還得是我逼你,你才能說一句喜歡,是嗎?”
伍恩賢越說越離譜:“當同學,當朋友,當男朋友,全是我纏着你,你就沒喜歡過……”
“籲——”陸裡青忽然吹起一聲口哨。
伍恩賢一愣,話音一停。
漢堡包睜開眼睛,飛快地向陸裡青這邊跑來。
陸裡青站直些,拿幹淨的手抱住漢堡包。
伍恩賢的情緒被陸裡青和漢堡包一打岔,有點兒愣地問了一句:“這貓兒怎麼被你養得跟狗似的?”
陸裡青垂着眼睛看貓,眼尾唇邊都浮現出笑意:“我家寶寶就是很乖。”
伍恩賢酸溜溜地說:“你對貓比對我還好。”
“貓是貓,你是你,”陸裡青用手掌撫過漢堡包的腦袋,撸過兩隻貓耳,順着毛發一直梳到後背,他把貓放到伍恩賢腿上,叮囑他,“抱好了。”
沉甸甸的重量讓伍恩賢分了心,被陸裡青稱為标準體重的西森貓抱起來柔軟而乖順。
伍恩賢不懷疑,如果他把陸裡青的愛貓掉水裡,他和陸裡青的關系修複之旅能增加十萬八千裡。
陸裡青拿已經幹了的手撸貓,繼續對伍恩賢說話:“我對你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