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玦很久都沒有再說話,沈潋抱着貓貓等了好大一會兒,見對方還要繼續沉默,便開口道:“就算你不姓顧,以你的能力遲早也會當上總經理。”
顧玦的能力早在少年時期便得已展現,還在安家的時候沈潋便聽王媽講了不少顧玦的優秀,包括但不限于顧玦在大學裡得到過的各種榮譽。
畢業生那麼多,但優秀畢業生隻有那麼幾個。
考橫州集團的那麼多,但能考上橫州集團高級管培生的又能有幾個。
她能走到今天,家庭背景或許是加分項,但打鐵還得自身硬啊。
聽到沈潋的安慰,顧玦的嘴角頓時就被釣了起來。
她其實笑起來很好看,有寒冬暖春的感覺,但她很少笑,少到大家都以為她隻會臭着一張臉,“那你嫌我?”
說的是之前在酒店,沈潋罵她的事。
甯可給她五百萬也不睡她,顧玦到現在都沒有想明白這是為什麼。
沈潋翻了個白眼,不搭理她。
于是顧玦隻好壓下心中的不解,繼續說方才的話:“謝謝你的安慰,不過我時常都覺得自己很喜歡無病呻吟,明明我已經擁有了很多了,但我總覺得所有的都沒有意思。”
她極少會這樣剖析自己,尤其是當着别人的面。
可沈潋不算是别人。
看出對方又想安慰自己,顧玦微微地搖了搖頭,道:“我跟你說這些并不是想你同情我、憐憫我。”
她隻是想讓沈潋看見自己的靈魂。
她記得很多年前,叽叽喳喳的沈潋總是喜歡無時無刻地同她分享很多很多有的沒的的東西,她明明聽着很高興,但她又不明白為什麼沈潋要這樣把所有的告訴自己。
因為她不過是想要得到沈潋而已。
她不會在意沈潋靈魂的出口,也認為沒有必要在意對方的感受,她的“得到”在最開始的時候帶着很多陰暗的色彩。
内心陰濕的人總在午夜裡泛着渴望,她分不清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她看見沈潋赤/裸的軀體沐浴在陽光下,盛開得太過豔麗張揚,讓她有了想要折斷帶走的沖動。
她感受到自己的潮濕與悸動,她第一次因為成長而生出了同齡人該有的反應,她無人可以訴說,隻能問起自己的父親。
那是他們父女倆第一次在母親去世後坐下來友好的交流。
顧玦問他為什麼自己的目光總會落在一些本該忽略的東西上,“或者是‘生物’,‘物體’……都一樣,我想把它們變成是自己的。”
沈潋用過的毛巾滴着水,她在路過衛生間的時候會停住腳步,無法克制地伸手将其取下來,擰幹水分,挂回去,然後看着自己手心的水漬開始發呆。
水是無色無味的,但水好像又帶着别的味道。
和夜裡身體裡流出來的不太一樣,又好像有些類似。
顧玦不明白這些是什麼,她問母親,可母親的照片不會說話,所以她隻能問父親。
可她的父親是男性。
安玺舟在妻子去世之後已經習慣性地遺忘了自閉而乖巧的女兒。
他身為男性,總在世俗的要求裡不斷證明自己,追求更好的自己,他認為隻要他賺到足夠多的錢就能成為世人認可的“成功人士”,隻要有更多的錢,他就可以滿足女兒的所有要求,就能成為最好的父親。
但他不知道他女兒的世界裡隻是需要愛,所以面對顧玦的問題,安玺舟欣慰又帶着自豪道:“幽幽是看中了什麼嗎?想要就買,爸爸有好多錢,都給幽幽。”
他膚淺地以為女孩兒到了一定年紀就會喜歡上口紅包包化妝品,雖然二十一歲的顧玦的喜歡來得比别人家的女兒要晚一些,但是沒關系,他有很多錢,他女兒想要的他都能支付。
安玺舟給顧玦簽了一張八百萬的支票,“無論幽幽喜歡,都可以去買。”
東西也好,生物也好,物體也好,都可以用錢買到。
安玺舟把支票遞給顧玦,心想雖然顧玦的描述有點奇怪,但聽上去她好像是喜歡上了什麼寵物之類的?
也不知道她要養什麼寵物,現在住的房子會不會不夠大?安玺舟暗想到。
顧玦看着那張支票有點發呆。
安玺舟以為她是在為第一次管自己父親要錢而感到不好意思,于是直接把支票塞到了顧玦的手心,鼓勵道:“這錢你做什麼都可以,爸爸相信你是個好孩子,爸爸不會過問你怎麼花這筆錢。”
顧玦擡頭看着他,不确定地問:“我喜歡的,買下來就可以了嗎?”
原來花錢買下來之後就可以是她的了。
安玺舟肯定道:“當然。”
于是顧玦當天便找到了沈潋,把沈潋從安家的别墅裡帶走,帶到了自己在學校外的房子裡。
十八歲的沈潋還天真的以為自己幹個保潔都已經幹到了需要到隔壁市出差的地步了,一進門,沈潋就放下自己的包,挽起袖子問身後的顧玦:“顧小姐,我現在就開始打掃嗎?”
顧玦關上門,提上鎖,轉身看着矮了她半個頭的沈潋,目光又落在沈潋那青筋突起的手臂上,“‘顧小姐’?”
她好像不太喜歡這個稱呼。
沈潋知道這個姐姐比較兇,于是乖乖問道:“那我該怎麼稱呼您呢?”
顧玦沒說話,隻從自己的口袋裡拿出了那張八百萬的支票,然後放到了沈潋胸前的口袋裡。
“這是?”沈潋帶着疑惑看了一眼,然後被上面的一串零吓到了,“個,十,百,千,萬,爹,媽——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