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一眼望不到頭，約和頌二人飛奔其間，身後鲛人窮追不舍，随着周圍環境越來越暗，鲛人的蟲洞數量逐漸減少，但約和頌所感受到的危險，反而遠遠超過先前，他們沒有退路了。

他們穿行在樓層鍊接培育艙的道路上，直到某一瞬間穿透冰涼的水霧，驚得人一激靈，他才發覺，他們已經來到了地底。

鲛人沒有因為這股危險而放棄追逐約和頌二人，臨到最後反而呈現出死都不罷休的瘋狂，誓要将二人一同撕成碎片，饒是約和頌也沒想到，道路的盡頭竟然會是一條死路，看見相隔幾百米遠的死胡同，約和頌的大腦空白了一瞬。

撐起培育艙的基石也是整座監獄的地基，厚重的磐石上矗立着高聳的培育艙，但在培育艙與地基相連的部分，突兀地出現了一層由沃德沃特現存最為堅韌的金屬打造的底座。

不管了！約和頌眉眼一沉，餘光瞧見透明的培育艙，腦海裡浮現出一個破釜沉舟的方法，既然這監牢底下隻有鲛人和他們幾個存在，那他必須要拼死一搏！

他喚出長劍，瞄準培育艙，全力擲出，飛劍攜帶着破軍之勢，穿刺層層阻礙的鲛人，大力擊中培育艙堅固的外層，隻見命中點如同被頑石驚擾的水面，漣漪擴散，眨眼間裂開蛛網般的裂痕。

“混賬——！！！”

“賤畜！你找死！！！”

“咔擦——咔擦——”鲛人的尖聲叫罵被外殼開裂的聲音給遮擋，在場的不論是人是鬼，非人非鬼，均在此刻停止了呼吸，在龐大的水壓面前，已經有了破綻的外殼如同薄脆的雪花，不堪一擊。

“轟——”巨浪如同驚雷落下，自命中點一洩千裡。

鲛人被沖的七零八落，叫罵聲、嘶吼聲不絕于耳，對于生活在海水裡的鲛人，高濃度的培育液簡直如同火山岩漿，它們被裹挾沖走，約和頌在被沖成碎片之前眼疾手快地抓起夙橙，喚回飛劍，幾個跳躍避開了液體的沖擊。

剛剛一直往下面跑，現在拼命往上面跑，但是約和頌注意到，自他将劍收回後，水面上漲的速度明顯減緩，等到了足夠的高度，再回過頭來看時，發現剛剛培育艙上的裂痕，不知何時縮小到了一定程度，仿佛正在進行自我修複。

就連培育液也被緩慢吸收，約和頌将夙橙放下，讓他緩沖片刻，這家夥就是有點怕高，人幾乎要暈了。

“竟然是記憶金屬……真是大手筆啊。”猝不及防被科技糊了一臉的約和頌有些暗恨，自己果然還是見識太少了，也對，他聽說過，像是俱歐蘭屍骨這種舉世罕見的珍貴寶物，若是财大氣粗的東方集團，還會大手筆用同樣珍貴的金屬建造人工星球專門存放。

一想到這裡，約和頌就開始慨歎，當看到眠龍星系上一平米多少錢後，他仇富的心開始熊熊燃燒了，他和斐慈得闖八百次無限狂歡的副本，得到的存活獎金，才夠買一個廁所。

在沃德沃特，俱歐蘭的屍骨相當于太陽的殘骸，所以舉全球之力修建一個高科技的“匣子”，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照理說鲛人生存力驚人，在又苦又澀又鹹又辣又臭的培育液裡，怎麼說也可以生存得下去吧，不過就是傷口會在修複的過程中吸收培育液，生不如死而已，現在就完全撤退，是不是太早了？

“唉，這監獄到底還是變成了鲛人的後花園，比沃德沃特人還來去自如，真不知道是哪個大聰明建成的。”吐槽歸吐槽，該有的調查一個沒落下，最後他們回到底層，約和頌感受着那股危險波動，意外地發現，信号似乎就在金屬底座裡。

“奇怪，沃德沃特人把什麼放進這裡面了，簡直比在腳底闆藏錢還離譜.”肯定有蹊跷，約和頌仔細瞧了瞧亮色的金屬外殼，終于在某個隐蔽的角落發現了一道暗門，他當下用劍當鑰匙，割開了禁閉的大門。

“我算是發現了，沃德沃特人和鲛人一樣愛打洞。”一腳踹開實驗室大門，約和頌等了一會，待确認空間足夠安全後，大剌剌進去了。

裡面的一切都超乎約和頌的預料。

室内并非不見五指的黑，數不盡的實驗艙培養液泛着幽綠色光芒，仿佛黑夜裡的螢火，照亮了艙内緊閉雙眼，陷入沉睡的人，他們靜寂無聲。對意外到訪的二人來說，不亞于半夜借着螢火中發現了人類屍體那般悚然。

幽光如夜半的鬼火。

最中心的控制室還在依照指令運轉，按照程序将未知的液體注入一個又一個綠色熒光的實驗艙裡，機械無情地運轉，約和頌轉身看向沒有經過注射奇怪液體的實驗艙，大吃一驚，爾後環顧四周，像是确定了什麼。

約和頌微微瞪大了雙眼，艱澀地開口，問：

“夙橙……你有沒有覺得這些人，都非常眼熟？”

夙橙面色僵硬，在這實驗室的實驗體，粗略估計不下百人，到底是什麼，能讓持續消失百人這件事，泯然無聲呢？

“是……消失的沃德沃特人。”如五雷轟頂，夙橙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他們……竟然出現在了這裡！”

約和頌與夙橙都将莫裡斯交給他們的卷宗粗略看過一遍，甚至去受害人家裡時，都能看見不少的黑白照片，以至于兩人看着在場的無數沉默的沃德沃特人，都覺得眼熟得不得了，這才是最讓人毛骨悚然的事實。

自傳送帶上被源源不斷運送過來的裝在艙室内的沃德沃特人就像被待價而沽的商品，傳送帶的盡頭是哪裡，這些沃德沃特人會被送去何處，而這些留在現場的實驗體，又是作何的，他們不得而知。

約和頌操縱控制中樞查看在場每一位實驗艙的具體情況後，才松了口氣，“萬幸，這些人都還有生命迹象，沒有被做成活罐頭，送去鲛人嘴裡。”

約和頌打開燈，敞亮的光線驅走無名陰寒，他行走在大小相等的實驗艙中，感受到一股莫名的視線，讓他脊背發寒。

擡頭，猝不及防對上一雙被獸性徹底侵占的眼眸，奇怪的沃德沃特人雙手撲上玻璃，對着約和頌又抓又撓，大抵是行為異常引起了系統關注，鍊接艙室的氣管向其中注入了某種緻人昏迷的氣體，效果立竿見影，睡得很香。

這裡的實驗體……似乎都是傳說中，沾染了所謂沃德沃特詛咒的人，身上逐漸出現了鲛人的特征，但實驗艙下的标注卻說，人并未完全失去神智。

終于在其中找到了編号靠前的實驗體，約和頌發現，與編号靠後的實驗體相比，有種他說不出的奇怪觀感。有種……非人感。

一看标簽，異化程度67%，已經過去這麼些年了，竟然還是67%，難不成，這些綠色的培養液是抑制異化的？

“約和頌，看看我發現了什麼。”不遠處夙橙的聲音傳來，約和頌扭身，沒走幾步又頓住，回頭看去，編号057的實驗體仍在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