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回到一開始。
“隻是離開一會,又不是永别,至于這麼依依不舍嗎?”黑霧隻覺得沒眼看,這讓它懷疑,選擇這個家夥,真的能達到最終目的嗎?
“給我閉嘴。”斐慈可沒那個閑工夫揣測黑霧的想法,如他所料,在寬敞的樂器室,并沒有管家的蹤迹。
倒是這團黑霧,從剛才起就一直在他腦海裡吵吵鬧鬧着要來這裡,甚至用約和頌來威脅他……斐慈眼眸深沉,他倒要看看,這家夥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快說,我可沒那麼多閑工夫陪你耗在這裡。”斐慈雙手環胸,他大概知道這團黑漆漆的東西要幹什麼了。
如果他沒猜錯,這個世界怕是早就被封閉了,按照正常流程以及副本的尿性,這個世界用尋找命火代替了打boss,命火是離開這裡的鑰匙,但是鑰匙有了,卻沒有找到出口——如果不是約和頌去了一趟水下,喚醒了虛妄之天,或許這就是一場無解的局——命火本就生命力充沛,擁有命火的玩家更容易被副本裡的怪物盯上,他們隻能二選一,要麼死亡,要麼放棄離開的機會。
但是離開的通路提前顯現,不管擁有了誰的鑰匙,它始終代表了離開的資格,充其量會因為不适格而付出代價,但這般代價還遠遠達不到讓這麼多玩家付出生命。命火說到底是一團能量體,裡面裝滿了駁雜的生命力,怎麼認主?
之前曾被命火吸收生命力的人,早就死光光了,連同世界一起陪葬,這個僅存的世界裡,活下來的玩家也不會例外,至于為什麼會打上玩家的烙印,是為了讓玩家們自相殘殺?并不僅止于此,這種烙印是雙向的,玩家們能看見命火的歸屬,世界也可以通過烙印完全掌握玩家的性命。
扯遠了,總之,如果按照正常流程,隻要找到了命火,道路也顯現出來,隻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玩家就能離開這裡。
雖然不想承認,但他和此世界意志同根同源是事實,加上有外在因素的幹涉,不出意外,這個副本絕對會是他所猜測的走向,偏偏一切都亂了套。
在他還是個玩偶形态能量體時,便能看見蘊含着微弱信息的能量流,那些代表着觀衆的彈幕,如今他變成人身,這種感應也沒有消失,反而就在不久前,被單方面切斷了。
外面一定出事了。是殘魂被徹底污染了還是……蟲族找上門來了?斐慈傾向于後者,自從約和頌身份暴露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這一天遲早會到來。
比他想象的還要快一些時日,現在讓約和頌出去的話,怕是會剛好撞見蟲族的艦隊,他得想個辦法——
“所以,你是真的放棄你的使命了,是嗎?”黑霧的話語打斷他的思緒,斐慈聞言身形一頓,黑霧以為有效,接着遊說,心裡竊喜,傲慢地指責斐慈的失職,“被我說中了,嘁,你要背棄你最初的信念,浪費時間追随一個橫空出世的家夥。”
“真是個可憐蟲!從始至終都不為自己而活,”黑霧毫不留情地諷笑,“我雖然意識混沌,卻也知道,就算我是個殘魂,卻在誕生自我意識起,就已經和本體獨立,成為一個嶄新的個體,從那時起,我所作所為皆為自己,你呢?一個身負枷鎖的囚徒,自以為找到了解脫,實則不過将自己從一個牢籠換到另一個牢籠。”
“還輪不到你來置喙我的所作所為。”斐慈将黑霧捏得吱哇亂叫,在他手中毫無還手之力,黑霧真是怕了這個無所顧忌的男人,它不禁開始懷疑,自己脫離蠢笨的殘魂、尋找斐慈做合作對象是否是個正确的決定,一個不可控的隊友遠比超強的敵人還恐怖。
“切,不讓我說,那我偏要說,多麼感人肺腑的故事,漂泊千百年的孤單魂遇見了寰宇難尋的真愛,日久生情,并願意為之付出一切,如果故事裡的主人公之一不是你,我恐怕都要落淚了。”抑揚頓挫的腔調顯得格外譏諷,黑霧嘲笑着斐慈的天真,“你該不會以為你這樣做,就真的有人會将你從深淵救出來嗎?真是愚蠢到我發笑!别掙紮了,斐慈,既然你也不想成為本體的一部分,你隻有和我合作這一條路可以走。”
“既想要救下你的姘頭,又不想順從使命成為命運的燃料,哪有好事全讓你占了的理!”
“你早就看到了吧,那些墓碑,這就是不抗争的下場,這個殘酷的世界,連一小塊墳地都不會給你留下——哇呀呀呀放開我!你這個野蠻人!”黑霧被斐慈猛地一捏,差點魂飛魄散,氣得跳腳。
“和努力了千百年還在這裡當土皇帝,哦不,家底都被掀翻的家夥合作?”
“你懂什麼!真是個鄉巴佬,這可是世界樹,未來可期!”
“未來可期那就未來合作。”
“哼,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可沒有多少時間了。”
“還敢威脅我?”斐慈獰笑,将黑霧踩在腳底用力碾,黑霧虛張聲勢地哇哇大叫,下一秒卻被斐慈一句話定在原地,“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仰仗的世界樹早就被你倆作死了,而你們,也離死期不遠了,我跟你們可不一樣。别給我在這哇哇叫,想要與我合作,給我把态度擺出來。”
“你真是個大爺!”黑霧抹了抹額頭并不存在的汗,獵物終于上鈎了,“我們答應你,不,我們求你和我們合作!隻要你松口,幫助我們擺脫本體的烙印,去除世界樹的束縛,我們将傾盡全力将約和頌送出此星域——”
“呀,真是熱鬧啊,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一道輕柔的聲音不知從何處飄來,斐慈在發現異常波動前猛地捏住了黑霧的嘴巴,防止他們之間的談話被不明人士窺探。
“知道你還說。”斐慈順勢收回黑霧,目光冷冷,看向這位不速之客,蟲族的芙娜爾,恐怕她也是為了約和頌而來,嗤,真是奇詭的一幕,這個世界所有心懷鬼胎的勢力代表均相聚在這裡,而被他們盯上的可憐的目标還在外面為了他而奮鬥,斐慈知道,約和頌永遠都會站在他那邊,這個念頭竟讓他詭異地興奮起來,思念空前地暴漲,此刻,擋在他身前讓他不能再看約和頌一眼的這些家夥,都是那樣的面目可憎。
“真是不好意思了,斐慈先生,麻煩你要跟着我們走一趟了。”芙娜爾嘴角的笑意不變,眼底多了幾分不加掩飾的冷酷,征戰沙場多年的血性肆無忌憚地蔓延,無死角的侵略性張牙舞爪地撲向在原地貌似被吓傻的斐慈,這是他們計劃中最為重要的餌,前面幾次三番的試探都證實了她的猜想,要想拿捏約和頌,眼前的人類是最好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