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視的時間快到了,知道他們還有話要聊,宮羿離開了。約和頌将搜尋到的源石嵌入床體艙室裡,能明顯看見朔月的胸膛的傷口在緩慢修複,但維生的能量需求太大,僅是這些,也不過杯水車薪。而于天說主城區的貴族們在建立背面主城區之前就已經将資源都掃蕩得差不多了,現在的僅是些邊角料。
一想到這裡約和頌就來氣,握着他的手靜默了片刻,看着朔月軟和下來的側臉,心裡難得的甯靜,他輕聲開口:“……有些時候我恨命運,恨我被安排好的一切,ta曾說,我經曆的苦難都是應該的,這是我登上王座該付出的代價,很難想象吧,有人會這麼輕飄飄地将我所遭受的一切痛苦合理化,将因果倒置。”
“我還沒登上王座呢,ta怎麼就假定我一定會是推翻帝國統治的蟲母?我像被命運推着走的傀儡——”
他突然頓住,喉結滾了滾,嗓子像是被什麼堵住了,哽咽:“可有的時候,我又很感謝命運,讓我再次找到了你。”
無數的創傷在他心口割開了大小不一的傷痕,在經受過巨大的打擊後還能走下來,無非是靠着幾個念頭支撐。
“有的時候真的會覺得特别累,特别無力,被賦予衆望的時候我偶爾也會覺得惶恐不安,如果我不能承受他們的期望,把一切都搞砸了怎麼辦?以前有你陪着我,再苦再累我也不會恐懼。可是現在……”約和頌将頭埋進手裡,輕輕地歎息。
軟弱無能導緻他曾失去所有,如果不是這條命是斐慈機關算盡拼盡全力救下的,他怕是早已精神崩潰跟着斐慈一起離開了。他就是這麼不堪造就。
在你我都是最初模樣的時候,遇上了此生最美好的彼此。
能支撐他走下去的人已經不在了,或許在朔月醒來後,這短暫的依賴也會化作如夢泡影,從此他們各奔東西,相逢之後即是别離,天各一方。你去追尋你的正義,我當我的無冕之王。
而最開始設想的,等一切都結束後,和斐慈遊曆星海,乘上俱歐蘭,看他母親曾看過的、沒看過的風景,偶爾匡扶正義,鋤強扶弱的夢想此刻化作來自舊日的尖刀,每每回望便被紮得鮮血淋漓。
美好得像夢一樣的過往就這麼遠去了,在他沒做好準備的時候,一切都已物是人非。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偶爾想起過去的自己,他甚至會感到震驚,原來以前的他,曾這麼快樂過嗎?
約和頌:“哎……”有些話語太過沉重,甚至無法說出口,獨自背負是他的命運,也是他不可推卸的責任。
緩了緩,又到了要工作的時候了,約和頌站起身,掩去一身的脆弱,“我走了,朔月,拜托你,再堅持一會,我會很快找到治愈你的方法。”
約和頌輕輕合上門,設置了探望權限後離開了此地。于天早已候在了門外,見到約和頌出現,“首領。”
約和頌點頭,“他們說了嗎?”
于天搖頭,“歐澤先生去了審訊室,說他有種特殊的方法能讓這些蟲族開口,讓你去看好戲。”
那群俘虜,也就是參與改造星球的貴族玩家們,非鬧着要見約和頌,不是約和頌來親自審問他們怎麼都不肯開口,就連于天都很奇怪,這些貴族哪來的底氣敢這麼跟他們叫嚣的?約和頌倒是知道為什麼,怕是這些蟲族還不肯面對現實,以為他們還在遊戲中,還寄希望于心懷鬼胎的尤蘭利特出現将他們拯救。
以宮羿對這件事的熟稔程度來看,他怕是見慣了,這件事讓他來處理也是最好的,約和頌表示了解了,“異種清理的工作做得如何了?”
“基本上都清理完畢,這都多虧了首領和歐澤先生拿出的裝備,簡直不要太好用!”于天沒想到她竟然還有清理異種清上瘾的一天,她也是剛從戰場上下來,看上去反而容光煥發的,“但是有一塊雨林,我們稱之為迷霧區,占地面積極廣,常年籠罩在一片迷霧中,這些年來無論是主城區的貴族們還是我們反抗軍,都避而遠之。傳說裡迷霧區存在一道失控的空間裂隙,能夠随機傳送不知從何而來的異種,嘗試清繳這片區域的軍隊都失敗了,因為沒有蟲族能夠找到迷霧區的核心,甚至随時還會有異種被接連圍攻屍骨無存的危險,久而久之,沒有多少蟲族敢擅闖了。”
“就在昨天,我們的觀測員突然發現,迷霧區正在高速擴張,迷霧以及伴随迷霧而來的異種會突然降臨在迷霧區周圍,并且将異種清除之後,迷霧不僅沒有消失,甚至還有随時召喚新異種的危機。”
“觀測員們初步推測,迷霧區的突然擴大和不久前的空間撕裂有關。背面一直以來都是鍊接着諾德爾菲的獨立空間,與其它空間保持着泾渭分明的距離。現在這種情況的出現,恐怕意味着……”
意味着空間開始融合了。
約和頌明白于天的未盡之語,迷霧區一直以來都存在着空間裂隙,從裂隙裡出現的,卻隻有異種,無論是人類或是蟲族,都不可能在遍布異種的區域全身而退。迷霧區就相當于四方的南厄。但是不久前,宮羿告訴他,南厄中心遊蕩的異種突然人間蒸發了!南厄内部的空間消失了,諾德爾菲背面的迷霧區卻擴大了,二者先後發生,之間的關聯恐怕不簡單。
若是兩個空間真的開始融合,那對才剛起步的反抗軍而言是真正的毀滅性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