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可以從辟邪一族與魔族的政交中尋找突破口,但前提是,他們之間真的有政交往來;而且這種事情,以她目前的身份,似乎也沒有觸及的理由……
……明明是想過來旅遊散心的,怎麼又開始為這些事煩惱了?難道她就真的是個操勞命嗎?
黎行晚微微歎息,忍不住擡手揉了揉額角,便聽身後兩聲“玄戈大人”,轉身一看,正是玄戈走近過來——
“行晚姑娘。”
或許是死過一次的緣故,此刻借由夢域與神魂的力量現身,玄戈身上并無半分妖力,黎行晚明顯感覺到他身上的壓迫力比旁的辟邪都弱了許多,不過久居上位的氣質仍然讓他在人群中分外醒目。
“玄戈,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她與玄戈夢中相識,平輩論交,并不像其他辟邪那樣口稱“大人”,擱一百多年前,也還戲谑地叫過“殿下”,但後來這家夥周身氣質愈發沉穩強大,黎行晚就沒再随意放肆,最多撺掇北洛去搞惡作劇,成功概率也很低就是了。
“我是來找你的。”玄戈越過王劍,停在她的身側,同樣将目光投向這座城池的遠處;以辟邪的目力,他可以清晰地看見慈幼房外繞着監護辟邪互相追逐打鬧的三兩小辟邪,也可以看見街上支個小攤把東西一擺就離開的辟邪們……
這座城,他守了兩百年;如今,這個重擔已經交到弟弟的肩上了。
“……我們辟邪聚居天鹿城已有數千年,此番遭逢魔族異變,仍是驚險求存,未來也未嘗不會有更危難的情況。”
黎行晚說:“我明白。”
誠然天鹿城很多方面都接近于人類眼中的“桃花源”,可這是建立在很小的人口基數、很低的生存資源需求,以及超高的個體實力的基礎上的;這裡其實并不适合人類居住,黎行晚幾乎沒有可能融入這裡,永遠會是一個異類,這是客觀事實。
人類與辟邪本就是完全相反的生存方式:不斷擴張的人口基數,不斷提升的生存資源需求,以及不斷兩極分化的武裝實力。
這種異類的感覺,不是說隻要沒有辟邪說閑話,自己就能輕松開心地融入進去的。
在玄戈的印象中,黎行晚雖然玩心不小,但不是沖動行事的人,假若選擇留在了天鹿城,想必也是深思熟慮後的決定吧……北洛與黎行晚這一對,玄戈早百多年就覺得不合适,隻是不想幹涉太多,終究是目睹二人逐漸情投意合,如今擇日完婚似乎也是不容置喙的事情了。
玄戈在心裡悄然歎息,面上卻隻是一個斂眸。
他說:“辟邪向來以武力見長,我正在考慮是否要引入精神領域上的訓練。”
黎行晚驚訝道:“我以為這對辟邪來說是旁門左道?”
辟邪雖然不精于精神力的修煉,但是其意念霸道非常,對精神類的攻擊有天生的高防屬性,似乎也不會為此事困擾才是。
玄戈卻搖了搖頭,說:“凡是生靈,皆有私欲;凡有私欲,心神就有隙可尋。天鹿城幾經劫難,其中不乏心魔的影子,我們早想過是否能夠彌補這方面的防備,隻是一直不得其法。”
不止是心魔,在魔域,中、低等魔族互相吞噬融合形成的異種魔,也有不低的幾率擁有類似心魔甚至類似魇族的能力,往小能擾亂心智,往大能牽扯神魂,這讓它們變得更加難以對付。
如今陰差陽錯,憑借着純粹的神魂力量重獲新生,反而叫他摸到了些精神領域的門檻,有了進一步學習和推廣的契機——這樣的天意,沒有不抓在手中的道理。
黎行晚幾乎立刻領會到了玄戈的另一層好意。
在天鹿城,作為未來的王妃,沒有可以征服至少半數辟邪的武力,又毫無根基的話,定然是舉步維艱的;若能借此機會将自身在精神領域的導師地位确立下來,加上玄戈的支持,未來百年,在天鹿城的生活都會好過很多。
這真是完完全全在為弟妹着想了。
說得現實一點,就算她這個新王妃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考慮到人的壽命也就短短百年,對辟邪們來說,反正看在王的面子上,隻當她是個吉祥物護個百年也沒什麼大不了;隻是玄戈清楚,黎行晚絕不會甘願被遷就,餘生活在他人羽翼之下罷了。
玄戈果然接着說道:“行晚姑娘是少數能構築自身夢域的人,于此道似乎頗有建樹,不知能否助我們一臂之力?”
黎行晚自然不會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