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黎行晚來到天鹿城,也是想用三五個月的時間,試着适應一下天鹿城的生活。
沒想到天鹿城半年為一天,半年為一夜……預留三五個月的适應時間還是少了,幸好她早就留過家信說自己要出遠門,偶爾送個信回去,也不怕家裡擔心。
但駐留天鹿城的時間延長,北洛也不可能一直在辦公場所茶水間休息;考慮到兩個人互相都已經确定過關系,睡在一起也沒什麼大不了,于是就這樣很平淡地同居了。
……暫時還沒滾在一起就也是了,躺被窩裡純聊天警告。
不是北洛沒這個心,主要黎行晚最近事情堆積起來,根本無心搞七搞八,隻想為魔域妖族和平統一事業添磚加瓦。
所以兩人第一次同床共枕的夜晚是這樣度過的——
在黎行晚推開門的一瞬間,原本黑漆漆的房間亮起幾束暖黃色的光,北洛枕着手臂翹着腿,躺在床上等她的腳步聲越過屏風,他側頭看過去。
“回這麼晚——你頭發怎麼濕的?”
“還不是最近沒有太陽,頭發洗完都不幹的。”
黎行晚一邊抱怨,一邊翻了一塊幹淨衣布出來當作毛巾,走到窗邊擦頭發。
天鹿城的黑夜并非完全黑暗的,但見到月亮的時間也少得可憐。黯淡的天光從窗戶映進來,不刻意使用妖力的話,隻能看到她模糊的影子。
分明是第一次住在一起,但這樣的場景,仿佛已經看過很多遍似的。
也許是臆想,也許是夢境。
……忽然想起上古時候,缙雲也多少次看着嫘祖的背影隐入夜色。
咔吱——
黎行晚肩膀一顫,被身後床腳與類瓷磚地闆相擦發出的尖銳聲響吓了一跳,轉頭一看,發現北洛已經起身坐在了床沿。
“……你吓死人了,起個床至于這麼大動靜嗎?”
北洛沒吱聲,走近到她身後若無其事地接過她手中的毛巾,包着她的長發慢慢揉搓。黎行晚想要轉過來仰頭看他,被他按住了肩膀。
“别動。”
“哦。”
黎行晚默默看向暗沉的夜空,有點說不上來的無措。
擦頭發倒是挺溫馨的啦……但能不能讓她坐下來或者躺下來?前後站這麼近,果然還是有點尴尬……
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擡起手往後摸索着拉住他的手掌。
北洛:“……”
北洛将她轉過來攬在懷裡,臉頰貼着她的發絲:“這樣行了吧。”
黎行晚環抱回去,悶聲答道:“嗯。”
北洛默不作聲地揚起嘴角。
坦誠說,北洛不是特别有耐心的那類人,至少他絕對不會願意用這麼長的時間打理自己的頭發,此刻算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黎行晚覺得有些困了——不知道是不是當辟邪的身體都這麼暖,窩他懷裡真的很舒服——不知何時忽然被抱起來,放在了床上。
眼皮像是已經被糊住,她摸了摸頭發,發現已經完全蓬軟了,入手還有些溫暖的熱度,像是回到現代用吹風機完全吹幹了一樣。
察覺他躺在了身邊,她含糊道:“用了妖力?好方便……”
“……”北洛稍稍沉默一下,應道,“嗯。”
真是的,有的人快睡着了還這麼敏銳,這讓他很尴尬的。
想着這種小事等她醒來應該也忘了,北洛理直氣壯地睡下了。
一人一妖都沒想到要做什麼睡覺之外的事情,想來辟邪一族的繁衍欲也不是很強。
轉天,或者嚴格來說,人間6至8小時後(具體時長無法确定),黎行晚醒來,而北洛還在睡眠中。
她側過頭看他,陡然有些微妙的感覺。
黎行晚忽然想起,辟邪睡眠頻率很低,幾個月可能才睡一次,但相對應的,或許睡眠時間會很長,也不知北洛這次會睡多久。
……感覺在看一位薛定谔的睡美人。
而且是已經存在……呃,口頭的婚姻約定的關系,可以合情合理地醬醬釀釀——就是眼下一方睡着,所以合不合法就比較微妙了。
不過沒關系,他可是辟邪耶。
笑死,如果有辟邪被人類非禮,那需要找個懸崖跳下去的絕對是辟邪,怎麼也輪不到人類害怕蹲監獄……
黎行晚有些想笑,但是想到這家夥好像真的從懸崖跳下去過,又笑不出來了。
氣悶地伸手捏了捏他的臉,伏到他耳邊,小聲說道:“我先起床咯。”
也不知道他是醒了還是沒醒,總之拉着她的手輕輕捏了捏,似乎還稍稍向她側過腦袋:
“嗯……我再睡一會兒。”
聲音有些困乏的喑啞,眼睛也完全沒有睜開,看起來就和說夢話差不多。
黎行晚莫名想到,上輩子在現代社會賴床的自己,在父母看來可能就是這副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