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思風呼吸都停頓,腳步淩亂的沖向了樓梯,他甚至等不及電梯,他隻覺得如果再不趕緊逃跑,自己就會窒息在這裡。
YG畏懼權志龍的可不光是練習生。
從工作人員到管理層,沒有人不畏懼權志龍。
哪怕他隻要不在工作中,實際上是個性格很溫和也很好說話的人,但,大家對待權志龍的時候,都是情不自禁的帶着小心翼翼。
這是因為,YG的利益血脈自權志龍身上開始輸送給每個人,賴以生存的公司和根本,立足的威望與地位,是權志龍帶領bigbang
親手搭建的,自然也能被他瞬間抽掉。
權志龍都好久沒有這種被徹底冒犯的感覺了。
他并不在乎被冒犯,缺德的記者,無孔不入的私生,狂妄的後輩,這些人的冒犯就像是喪家犬的嚎叫,除了吵鬧和厭煩,并不能讓他産生更多的情緒了。
他甚至覺得自己好久沒有生氣了。
可能是最近太幸福了吧。
所以,當那種情緒密密麻麻的爬上心髒,攥住喉嚨的時候,他才在近乎窒息的疼痛感中意識到,那是沉默的憤怒在吞噬他。
權志龍将南思風的手機放到自己的外套内側的暗袋裡面,然後又拿出錄音筆,将它進行格式化。
好幾次,他都按不住那個按鈕,他才發現,自己的手在發抖。
不,是他整個人都在發抖。
權志龍不知道是想維持住自己的平衡還是想要發洩一些快要将自己撕爛,從心髒深處噴湧的情緒,用力的一拳砸在了旁邊的牆壁
上。
先是沉重的悶響,然後是燒灼一樣的滾燙,奇怪的是,沒有痛感。
他急促的呼吸,卻怎麼都吸不到氧氣,頭越發昏沉,手卻顫抖着抓住那支錄音筆,狠狠的按下去,直到錄音筆變成一片空白。
然後,他抓起錄音筆,狠狠地摔在地上,又抓起不知道什麼東西,重重砸在錄音筆上。
脆弱的塑料制品四分五裂,裡面金屬芯片彈出來崩得到處都是,可這些都不足夠,權志龍又搖搖晃晃站起來,用腳狠狠地碾着地
上的殘片。
他的手機發出嗡鳴。
權志龍又像是忽然斷線重連一般,晃悠悠的走過去拿起手機。
他的手受傷了,黏糊糊的血抹花了屏幕,但他看得很清楚,是江留月發來消息,說飯菜都要冷了,問他到底什麼時候下去。
她發來飯菜的照片和一個自己歪着腦袋趴在桌子上噘嘴的自拍。
權志龍很莫名的笑了一聲。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笑,但他就是忍不住想笑。
尖銳的笑聲從他口中發出,像是帶走了最後的氧氣,他一邊笑一邊咳嗽,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掩飾聲音的時候又感到黏膩和冰冷。
他這才發現自己受傷了,這是黏膩的血,他的手指上還套着一個金屬圈,那是一個U盤,因為他剛才一系列的操作,這個金屬圈
都變形了,将他的手指緊緊地扭曲的束縛住。
像是一枚戒指。
那是他滿心歡喜,即将送出去的禮物。
本來也是要玩一點低劣的把戲,假裝給她戴上戒指,實則為她送上的,是他為她精心調整,除了她,誰也唱不出那種感覺的歌
曲。
江留月總是很喜歡這種把戲。
不管是易拉罐的鐵環,還是塑料做的大寶石,廉價的塑料頭紗,用餐巾紙卷出來的玫瑰花。
真是的。
塔伊。
我的寶貝。
如果早知道你喜歡的,是鑽石,是金子,是資源,是華麗的衣服。
如果你愛的是這樣的東西的話。
要坦誠的跟我說啊。
——那種東西,哥多的是。
何必需要這廉價可笑的把戲呢?
權志龍忽然萌生出奇怪的感覺,他看這金屬圈十分不順眼,簡直像是烙鐵一樣煩人。于是去權志龍用力的伸手掰開這個金屬圈,
将U盤取了下來。
這個,就足夠了。
是吧。
塔伊?
權志龍的手太抖了,U盤從手裡掉落在了地上,他想要蹲下去撿起來,卻膝蓋發軟,眼前發黑,整個人都失去了平衡,直接摔倒了。
權志龍幹脆直接仰躺在了地毯上,他因為呼吸困難而眼前一陣陣發黑,腦子混沌又清醒,喉嚨發出像是笑一樣的聲音。
他還是撿到了那枚小小的U盤,金屬材質,本該不好拿住,最後被血黏在了他的手心。
權志龍緩慢的喘息着,如同被紮漏氣的氣球。
他應該要歇斯底裡的吼叫,卻發現自己連聲音都很難發出來。
太多情緒堆積在喉嚨,反而在這裡撞在一起,很難說清楚哪些是哽咽的委屈,哪些是憤怒的質問,哪些是顫抖的乞求,又有哪些
是混着血和碎片的真心。
他一共聽了這些對話四遍。
第一遍,他覺得荒謬,第二遍,他覺得愕然,第三遍,他再度覺得荒謬。
這萬一是假的呢,萬一是合成的呢,現在科技那麼發達,誰能說得準呢。
一定是假的。
必須是假的。
為什麼不能是假的。
這怎麼可能不是假的。
……為什麼非要是真的。
如果這些是真的,那正在短信裡對他撒嬌的人是什麼,那早上還在和他接吻的人算什麼,她黏糊糊的聲音,帶着涼意的柔軟嘴
唇,身上散發的香氣,瞳孔裡映射出的沉迷于她的可悲的男人又是什麼?
權志龍的眼前越來越模糊,他似乎聽到什麼聲音,急促的腳步,然後是熟悉的香氣,熟悉的手,熟悉的臉龐。
“……哥……志龍哥!!!”
眼前抱着他,恐慌的叫着他的名字,眼睛裡因此流出眼淚,眼睛裡隻裝得下他的這個人,又是什麼?
江留月的手攥着權志龍的手。
寬大、修長的手上染滿了斑駁的血迹,江留月意識到出了什麼事兒,她立刻起身打算叫人過來将權志龍立刻送到醫院去。
但那修長的手指,卻如同沒有生命的藤蔓一樣,驟然抓緊了她。
權志龍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臉頰。
那上面是涼涼的眼淚。
這眼淚會是真的嗎?
“志龍哥!”
江留月急忙湊了上來,試圖讓他清醒一些:“你知道我是誰嗎?”
她太着急了,眼裡的淚水都啪嗒啪嗒的掉在權志龍的臉上。
握着權志龍手的小手也在微微顫抖。
那雙美麗的,純淨的眸子裡,權志龍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将手伸向江留月的臉頰,輕輕地為她擦去了眼淚。
血痕在那張漂亮的臉蛋上留下斑駁的印記。
江留月因為他的動作而委屈的掉淚,将臉放在他的手掌上嗚咽,為權志龍還比較清醒的神智感到慶幸。
“塔伊……”
權志龍呼出一聲輕飄飄的氣。
他強忍着暈眩感,用平靜、溫柔的語氣呼喚着她的名字。
“别哭了,寶貝……我沒事。”
他的大拇指輕輕地摩挲着江留月的臉頰。
就像是摩挲着錄音筆的按鈕一樣。
反反複複。
他關于情緒的最後一塊碎片被補齊。
在聽到錄音的時候,反反複複在胸口亂竄的情緒。
除了憤怒、恥辱,感覺到被冒犯,被踐踏之外,更為洶湧,狠毒的情緒。
江留月打完了求助的電話,将權志龍抱起來靠在她的身上,她身上熱乎乎的,因為急促的呼吸而微微顫抖。
“塔伊。”
她聽見權志龍沙啞的聲音,急忙側過頭看他有什麼不舒服。
權志龍靠在她的肩膀,向她攤開自己的手。
手心裡是一枚小小的U盤。
“看,是禮物哦。”
江留月愣了一下,頓時眼圈就通紅:“都什麼時候了,這種事情根本不重要!”
别告訴她,權志龍是因為為了給她搞這個所以受傷的!
“怎麼會不重要呢。”
權志龍一條手臂攬住了她,整個人微微弓腰,将她整個攏在懷裡。
他黏黏糊糊的,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你最重要了。”
江留月簡直不敢相信這家夥瘋到人要暈過去還要跟她調情,氣得簡直要掐死權志龍,卻又害怕不小心弄傷了對方,隻能氣呼呼的
别開臉,狠狠擦了一下眼睛。
權志龍看到她抿着嘴,偷偷地又掉了眼淚。
透明的圓滾滾的淚珠,啪嗒啪嗒往下掉。
他難以呼吸的胸口,忽然舒服了許多,但是暈眩感卻更為強烈。
權志龍覺得很冷。
他下意識的蜷縮着将懷裡的人抱緊,意識卻一直在被什麼東西往外拖拽。
他陷入昏沉之中,手卻緊緊攥着江留月的一隻手。
他似乎聽到江留月緊張到哽咽的呼喚,想也知道,這孩子一定又忍不住在抹眼淚。
抱歉,塔伊。
吓壞了吧。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該說對不起的人是哥。
沒能看好你,讓你碰到了不好的人。
這些天,這個家夥在你身邊晃蕩,一定讓你很不安,我為什麼會沒有發現呢?
對了。
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向你道歉。
……
“等權志龍沒用的時候,我自然就分了。”
“他現在好歹也是頂流制作人,手裡的資源多得很,我好歹也要把他能利用的給利用了,能榨幹的榨幹了再分手吧。”
……
不會有這種事情,塔伊。
我不會變成沒用的男人。
想要珠寶、金錢、地位,還是資源?
早知道你喜歡這些,就應該都捧到你面前來,還是因為小把戲玩的太多了,讓你真的以為,我隻是個社區裡普通的哥哥,路邊随便就能認識的男人?
我可不是那種廉價的、無能的,随便就會被榨取幹淨價值的男人。
你喜歡的如果是這些,那就很簡單了。
新專輯隻是個小禮物,演唱會、時尚秀、電影、電視劇……你還想要什麼呢?
塔伊?
真是的。
如果是這方面,那我可是很有自信,不會輸給任何人的哦,塔伊。
還以為你喜歡的是親切的哥哥呢。
差點就讓你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