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R·O·D(上)
江留月是被吓醒的。
她很久沒有做夢了,就算做噩夢,也很少被吓成這樣。
“……這算什麼啊。”
她捂着臉發出絕望的哀鳴,實在也是睡不着了,于是從榻榻米上爬了起來,給自己披上了一件外
衣,推開紙門,走向外面的庭院。
這裡是東京郊區的一家溫泉會館,艾回的高層在家族con東京場開始之前招待藝人們在這裡稍作休
整。
江留月分到了一間位置很好的獨立房間,庭院裡還有冒着熱氣的私湯,旁邊是一片竹林和枯庭院,
些許夜風吹過,竹葉發出嘩嘩的聲響。
此時天空将明未明,晨霧彌漫中,江留月的心也逐漸沉靜了下來,她捋了一把自己的頭發,在延伸
出去的走廊盤腿而坐,聽着枯庭院裡的醒竹(又叫竹水鳥,采用竹子的切面來承接水流,水滿之後
自然下沉敲打岩石并将水倒空的一種計時器)發出哒哒的聲響。
想到自己剛做的夢,江留月隻覺得剛冷卻的大腦又開始沸騰了。
怎麼會夢到如此奇怪的東西……
她絕望的捂着自己的臉,耳朵和脖頸都是通紅一片,喉嚨也覺得十分焦渴。
這會兒就連夜風也無法讓她感覺到涼快了,江留月急需什麼來降溫,她在走廊上來回踱步片刻,最
終決定出去到休息區拿一些冰飲來喝。
溫泉會館注重隐私,客人進入房間之後所有的服務人員非召喚不得打擾,因此走廊裡一路走過來,
都是空空蕩蕩。
江留月走到休息區給自己倒了一大杯冰麥茶,深吸一口氣之後擡頭一飲而盡,然後才松了口氣,覺
得燥熱的火氣從頭頂開始往下降。
“……你還不睡?”
就在這個時候,她身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江留月一整個僵住。
她簡直懷疑自己還在做夢了,不然怎麼還能聽見權志龍的聲音?
“塔伊?”
得不到回答,權志龍朝她走來,他的房間就在江留月的隔壁,因為航班的緣故,他比江留月要晚一
些才到東京,江留月的房間裡燈已經熄滅了,他便以為這孩子睡了,可才收拾完,就聽到走廊傳來
咯吱咯吱的聲音。
這裡的會館是一走廊四個房間,左側兩個,右側兩個,然後需要穿過很長的回字形走廊才到公共休
息區,這時候能聽到腳步聲,那必然隻能是住在他隔壁的江留月了。
江留月戰戰兢兢的回過頭,她看見了權志龍,他大約是才泡了湯,頭發還是濕潤的,穿着件簡單的
白T恤,外面套着會館發的條紋浴袍,素顔朝天,臉色略有倦色的看着她。
她不知道怎麼的,眼珠子就是不聽使喚的順着權志龍濕潤的發尾看向他上下滑動的喉結,然後是被
水潤濕而變得透明的T恤,她腦子嗡嗡的,不受控制的想到不可言說的夢境裡亂七八糟的畫面。
江留月簡直要暈過去了,剛降下的溫度再次回升,她面紅耳赤,呼吸急促,眼神躲閃的不敢再看。
“你的臉怎麼那麼紅?别感冒了哦。”
權志龍單純隻是出于關心的伸出了手想摸一下她額頭的的溫度,沒料到江留月反應極大地猛然倒退
一步,還差點滑倒。
“……”
江留月腦子亂七八糟,剛喝下去的冰麥茶沒有一點作用,她活像是個被抓到現場的小偷一樣慌不擇
路的想要趕緊跑,于是悶着頭急匆匆的繞過權志龍,企圖立刻逃回自己的房間。
權志龍被她搞蒙了,幾乎是下意識的伸手去抓她,江留月反應極快的後撤一步,圓滾滾的眼珠子裡
充滿慌亂,睫毛飛速的抖動着:“你、你不要過來……”
她一邊說一邊後退一邊轉動身體試圖繞開權志龍跑到走廊上去,但她這樣哪裡可能被權志龍放過。
權志龍的手掌溫度極高,碰到她手腕的時候江留月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炸了毛,她拼命試圖抽走自己的手,但渾身都使不上力氣,尤其是權志龍湊過來的時候,江留月已經手軟腳軟了。
眼前的場景和荒謬的夢境重合度太高,江留月腦子都要燒糊了,權志龍低下頭的時候,濕潤的發絲
貼到了她的臉頰,冰涼的水滴順着她的臉頰往下淌,她被冰得打了個哆嗦,下意識的想要擡頭避
開。
權志龍不知道江留月怎麼了,他有點着急的單手抓住她兩個手腕,另一隻手撩開她垂下的發絲,想
仔細看一下她怎麼了,江留月這一擡頭,兩個人四目相對,鼻尖對着鼻尖,呼吸近在咫尺。
這下權志龍也頓住了,他盯着被他一隻手控在懷裡的人,江留月滿臉紅暈,眼睛裡含着水汽,長長
的睫毛急促的上下撲閃,明明沒有觸碰到他,卻讓他心頭癢得難受。
“……你跑什麼?”
權志龍開口說話,才發現自己嗓子都啞了。
“志龍哥……唔。”
江留月才張開嘴喊了一聲,就被權志龍低頭用嘴堵住了接下來的話,然後整個人像是被要吞下肚子
一樣的被壓制住了。
明明才分開一天多的時間,明明分開的時候說好了要以工作為主,冷靜的處理好彼此的關系,明明
痛下決心,隻要她不喜歡,就一定保持距離……
理智在面對這個人的時候完全煙消雲散,他出于本能的渴望着眼前的人。
江留月兩隻手腕都被權志龍一隻手控制着,她抽也抽不出,整個人被壓過來的男人逼得後退了兩
步,權志龍擡腳上前,另一隻手扣着她的後腦勺不準她離開,她腦子裡還充斥着夢境裡不可言說的
畫面,以至于這滾燙的唇舌都變得不真實起來。
她的手逐漸軟化,鼻子裡發出撒嬌一樣黏糊糊的聲音,權志龍松開了她的手腕,她顫抖着摸上權志
龍結實的胸口,然後勾住了權志龍的脖子。
淩晨微冷的空氣已經徹底熱起來了,權志龍呼吸都變得急促,手不由自主的探入她的浴袍,江留月
打了個哆嗦,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
權志龍不說話,隻是用浸染了欲望的琥珀色瞳孔盯着她,喉結随着他吞咽口水的動作上下滑動。
他冷白色的脖頸和胸口都已經通紅,整個人散發着色氣的氣息。
“别、别這樣……”
江留月被他盯得腿軟,聲音都有些哆嗦了:“停一下,停一下。”
權志龍努力調勻氣息,壓住情緒,用沙啞的聲音說道:“去房間,好不好?”
“不、不行,不行。”江留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她兩隻手分别抓着權志龍兩隻手腕,倒
說不上是推拒,更像是不知所措。
“嗯?”
權志龍發出鼻音,低下頭蹭她的臉頰,嘴唇啄吻着他能碰到的一切,聲音近乎誘哄:“怎麼不行,
塔伊,讓哥哥親親好不好?”
江留月被逼得用手去捂住他的嘴,權志龍于是就着她的手掌親她的手指,将人逼到靠住了茶水櫃,
琥珀色的眸子一眨不眨的從她的虎口處盯着她。
“不、不行……”
江留月的聲音徹底哆嗦起來了,她真的被這突如其來的接吻和親密給搞懵了,以至于語言系統也完
全不聽使喚的吐出了不該說的話: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是哪個志龍哥……”
權志龍挑了一下眉,本來傾身壓迫着懷裡的小孩的他直起了身子,江留月的手無力的垂下,随着壓
迫感的消失,她才開始急促的呼吸。
權志龍靜靜的看着懷裡的人,舌頭慢慢的頂過自己的右腮,一種早就存在,但一直被他盡量忽略的不爽和嫉妒,在這一刻忽然竄出來,攫取了他的心髒。
他微微勾唇,伸出手擡起江留月的下巴,輕笑着湊過去親她,是很輕柔的吻,又甜又軟又輕盈,像
是棉花糖一樣哄得懷裡的人放松了警惕。
“所以呢。”
權志龍的手指輕輕的攏住江留月的頭發,微微纏繞在手指上,指腹揉着她的頭皮,很輕柔的慢慢的
往下,最後占有欲十足的扣住了她的後脖頸。
“寶貝……告訴我,哪個哥哥才可以這樣對你?嗯?”
他說話的時候,輕吻的動作并沒有停下來,江留月被親得暈暈乎乎的,比起過激的情事,她其實一直都更喜歡她哥這樣溫柔的愛撫,因此根本沒有能夠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權志龍退開想要聽她回答
的時候,她有點依戀的蹭上去想要親親權志龍的嘴唇。
然後,權志龍用虎口掐住她的下巴,那張小巧秀氣的嘴唇上明明還帶着唾液的水光,卻硬是阻止了
江留月求吻的撒嬌。
“你這孩子,完全精神混亂啊。”
權志龍被氣笑了:“怎麼回事啊,塔伊,你這小孩,知道自己在哪裡,在幹嘛嗎?”
他用大拇指撥弄着江留月的臉頰肉,然後微微用力,下巴上的酸痛讓江留月意識清醒了一些,她圓
滾滾的眼珠子帶着慌亂和迷茫看着權志龍。
權志龍看起來心情一點都不好,甚至糟透了。
“塔伊。”
他雖然在笑,但是怎麼聽都透着一股咬牙切齒的味道:“……你該不會連我是誰,都分不出來
吧?”
江留月愣住,然後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那我是誰?”
江留月整個人都被問住了。
她看着眼前的人,真切的陷入了一瞬間的茫然。
是啊,他是誰?
他是哪個權志龍?
剛開始,江留月覺得自己是能分辨的,未來的那個權志龍氣質更為柔和,看着她的時候,嘴角總是
不自覺帶着笑意,如果心情不好,會先下意識的挑眉,然後垂下眼睛自己調整情緒,2014年的權志
龍性格更為張揚,心情不好的時候直接冷臉,會皮笑肉不笑的陰陽怪氣,眼前這個,似乎更符合
2014年的權志龍,但是,他親吻她的時候,壓低聲音說話的口吻,掐她下巴,用大拇指按她的腮幫
子的小癖好,又更像是2016年開始她和權志龍争吵頻繁互相折磨的時候改變過的習慣。
自從李順英那件事情爆發之後,江留月和權志龍幾乎沒有辦法好好生活,争吵和互相傷害成為兩個
人的日常,但,他們一邊瘋狂的争吵,刺痛對方,一邊在這種壓抑的相處方式裡找到另一種互相争
奪控制權的行為。
江留月和權志龍的關系在這個時期已經惡化得無法好好溝通了,她其實知道自己
在無理取鬧,但她就是不痛快權志龍總是一副審判者的姿态說她這裡做得不對那裡不好,挑剔她身
邊新來的工作人員。
偏偏權志龍在歌手事業這塊已經做到巅峰,他很多提議雖然說得難聽,但又是正确的,江留月這方
面犟不過她哥,就在情侶之間的日常裡折磨他。
權志龍被她搞得身心俱疲,但每次江留月以為權志龍會說分手的時候,他都隻是抿着嘴自己調整呼
吸,就像是假裝她什麼也沒說什麼沒做一樣。
他越是這樣,江留月越是要跳起來找茬,她不信權志龍會一直忍着她,憑什麼權志龍那麼能忍啊!
權志龍以前最不喜歡聽她說的話就是‘不喜歡、讨厭、不和你好了’,她就專挑權志龍心情好的時
候說這種話。
江留月在2016年末忽然長了兩顆智齒,智齒的位置很不好,不好拔除,因此經常紅腫,這次更是腫得她飯都不想吃。權志龍在給她發炎的智齒貼一種消炎膜片,弄完了藥又眉頭微蹙的心疼她受罪,問她要不要吃什麼,她非要嘴賤說一句‘弄得我好痛,讨厭死你了。’。
權志龍手頓了一下,他抿了一下嘴唇,強行擠出一個笑容,想要伸手摸摸她的頭發:
“怎麼讨厭我啊,壞小孩。”
江留月把頭一晃躲開了她哥的手。
她很生氣。
權志龍又想往她的團隊裡塞人不說,還在她錄制節目的現場等她下班,本來她還想和一起錄制的人
聊會兒天,可人家看到權志龍來了,都夾着尾巴跑了。
江留月快要煩死了,可權志龍瘦得都快成一片紙了,她當下實在是罵不出來,見到她結束了,權志
龍又來關心她是否因為智齒發炎而發熱,她那一口氣就憋到了現在才發出來。
“别碰我。”
江留月煩躁的說道。
明明分手鬧了好幾次,她甚至都不能不和權志龍一起住,隻要她去自己的私人公寓,權志龍就敢在
停車場睡覺等她。
江留月論不要臉搞不過他,但是她知道怎麼讓權志龍心态崩掉。
果然,這句話一出,權志龍強裝的平靜就再也裝不下去了,他看着江留月那不服氣中帶着抗拒的眼
神,一股邪火和委屈、憤怒混雜在一起,像是一條毒蛇猛然咬住了他的心髒。
他面無表情的抽出手指擦掉她的口水,用淡色的瞳孔死盯着她。
“你非要這樣刺痛我嗎,塔伊?”
權志龍近乎冷靜的問道。
“我們就不能好好的,不要吵架的相處嗎?”
江留月嘴不饒人:
“那哥你去見能好好相處,不吵架的人不就行了嗎?為什麼非要見我呢?”
權志龍喘着粗氣壓制自己,但好幾下都沒壓住,他終于忍無可忍,抓住江留月躲開的腳腕子把人一
把拽到自己身旁,然後用自己的膝蓋壓住她的腳腕,伸出手掐住了江留月的下巴,然後大拇指狠狠
地摁住了她的腮幫子,那下面正巧就是她發炎的兩顆智齒。
江留月痛得叫都叫不出來,口水不受控制的往下流,流到她哥掐着她下巴的虎口上,權志龍面無表
情的掐着她的下巴逼着她直視那雙幽暗的琥珀色雙眼。
“很痛吧,塔伊?”
權志龍任憑江留月伸手抓他的手腕試圖推開他,他的手掌紋絲不動,江留月擡腿要踢他,他變大拇
指微微用力,看着她痛得縮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