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放在冰箱裡不見天日,系統後悔這個世界跟來了。
還不如在空間開通上帝視角看宿主在幹什麼,而不是兩眼一抹黑。
買劇本瞅瞅,意外覺得尹容何麗梅挺配,再就用小号刷論壇。
看多了讨論,系統弄明白了些問題。
原來把世界線整得稀爛的宿主初期不在少數,這樣得到的積分多。但沒有一位崩世界線的宿主能如法炮制逍遙過三個世界。
後來宿主們倍加注意,和宿主一榮俱榮的系統也嚴格規範着宿主,崩世界線成了約定俗成的禁止行為。
忘了編号是幾的零級系統探頭出來看了看冰箱門,回過頭來給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設。
還能活一個半世界,已經不錯了。
冰箱裡除了表就全是酒。尹容不想拿酒,隻把表拿了出來。
一扭頭就見式涼端出熱好的飯菜,好像是上次美芬給拿的。
飯桌上,尹容靜靜吃飯,也不在乎吃的是什麼。
“你最近狀态有點不對勁。”
“……有嗎?”
尹容看了眼一旁從冰箱裡拿出來的那塊表,水霧下的表針停在上班時間。
“從俊傑死後。”
對現狀深深的不解和暗湧着的憤怒,尹容壓抑着這些感覺,然後表現在行動上,就成了得過且過。
“你們才不對勁吧?俊傑死了,老宋走了,那麼多受害者的死得不到名義……卻全都像沒事人一樣。”
系統在旁聽着這麼多錯過的劇情,看看尹容,又看看式涼;宿主似乎已經深得男主信任。
更奇異的是,這一切大緻符合世界線。
“不然你覺得我們該是怎樣的表現?”
“改變,一切都該改變。”尹容搖頭。“但是變成什麼樣又有誰在乎……”
“你在乎。”
尹容怔住。
“你要抓林城連環兇犯,忘了嗎?”
沒有,當然沒有。
“那個理由不足以支撐你嗎?”
尹容低下頭。
“我爸,本來明年就退休了……”
式涼放下筷子,倒了杯熱水推到尹容手邊。
“去年末抓了個強'奸犯。因為是熟人性侵,女孩年紀不大,家裡隻有媽媽,都沒有保留證據的意識,敢于報案就很了不起了,很難定罪,判了兩年,緩刑一年。”
尹容頭一次跟人複述這件事,想按耐感情盡量客觀,便有些僵硬。
“我家和女孩家離得不遠,我爸去早市買菜偶爾還能跟女孩媽媽打上照面。這件事雖然沒有太報道,還是在附近小區都傳開了。大家都說我爸收錢了,還說沒收錢就更惡心了,偏袒強'奸犯,自己私下裡指不定也是一路人。”
但漸漸地,他放松下來。
“我爸還挺欣慰的,說注意力都在他這,讓大家少議論女孩一家也挺好的。他幾十年風風雨雨都過來了,這點議論扛得住。
“後來女孩媽媽不服判決,上訴被駁回,我爸在幫她準備下一次上訴時,她把強'奸犯的兒子誘騙出來掐死了。
“不是激情犯罪,蓄謀殺人,案例判二三十年的也有,我爸主動要求負責這個案子,作為起訴方極力為她争取法律寬容,最終判了十年。判決期間我爸想向法官證明她精神狀态不正常免罪,但國内根本沒那個技術條件判定。他還讓我陪着那女孩,關注她的心理,幫她申請政府補助和社會援助,讓她能繼續學業。”
杯上的熱氣漸漸稀薄,整件事在他沉靜的叙述中急轉直下。
“那段時間我看着他,發現他真的老了。我兒時那個陌生而遙遠的巨人,忽然近在眼前,一寸寸變矮。
“他也累了。大家看了新聞,認定他包庇強'奸犯,害得女孩媽媽發瘋殺人被判刑。當時這樁新聞上面的頭條,是林城連環兇犯私刑制裁黑警案。你肯定知道,黎柏就是你們專案組追查此案時犧牲的,之後你才被調回虎頭街警局。”
式涼沒有接話,隻專心地聽着。
“我聽鄰居說的,她聽别人說的:那天清晨,他去早市買菜。攤販不賣他菜,他離開時被人有意無意地撞了一下。他突發腦梗,倒在了地上……周圍都是人,幾百米遠外就是醫院……如果有人、但凡一個人幫忙,他可能就不會死……”
尹容眨掉淚光,擡頭去看式涼,又迅速挪開眼。
人的委屈會在另一雙同情的眼裡放大,折還出更多淚來。
“林城連環兇犯那種自以為是的正義感會像病毒一樣傳染。”
他随便給視線尋了個落點:
“我們每個人都隻長了一雙眼睛,隻能看到身前有限的東西。”
就像他不知道,他視線落點的系統也對他滿含同情。
“把自己狹隘視野中的正義當做真理,被煽動起來,去對主觀臆斷的‘罪人’施以制裁,動用私刑、蔑視法紀……這絕對是錯誤的,是以正義為名的不義。加劇這種傾向的林城連環兇犯比一般的犯罪者要可恨得多。”
尹容回想最近的種種,不禁雙手捂臉,長出一口氣。
“我這段時間都在做什麼啊……”
從式涼家出來,尹容感覺如釋重負、煥然一新。
按理式涼帶他,他該叫他一聲師傅。自己人生地不熟來到這,式涼教他最多,傾聽開解他。但他總覺得他們平輩。
下樓時重振旗鼓的尹容打算去警局加班,聽到身後開關門聲音。
式涼收好鑰匙,正在扣手表。
“你去警局吧,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