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法布說的,艾略特甯可信其有,便決定把喪屍集中焚燒。
有兩位消防員幸存,他們反對,說不符合隊友生前的信仰。
“喪屍是敵人,是侵占活人生存空間的污染源?一個人,無論他生前是好是壞,是同伴是陌生人,變成喪屍就是敵人,是要被消滅的移動病菌。”
他們認為這話是在貶低他們同事的遺體,怒視艾略特。
“作為搶險救災、以保護人為己任的先生們,為了人類的未來,他們會認同這樣的做法的。”
好聽的話他們也聽不進去了:“那以後沿途的所有喪屍你都要打死,焚燒,以保護人類的未來嗎?”
“我将盡我所能。”艾略特不為所動,“說到底,我隻是想我身邊的人不受傷害。”
屍體還是燒了。
傍晚他們擺脫了玉米地,行駛到一個被樹林環抱的鎮子。
鎮子很小,房屋整潔,街道幹淨,沒有多少混亂的痕迹。
沒看到居民也沒看到遊蕩的喪屍。
在此歇腳修整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羅傑急急忙忙來找艾略特。
有幾個人在大肆破壞他們昨晚寄宿的房子。
艾略特到了那,那幾個人都是臉熟的刺頭。
可能是最近終于從沖擊中緩過勁兒了,昨天的事讓他們捕捉到了艾略特無力的信号。
他們用不知哪裡找到的噴漆,在房子外牆噴塗了一行字:屬于戀屍癖和科學怪人的世界。
“憑什麼法布能從同伴臉上割肉,我們破壞随便一棟無主的房子都不行?”
“我還什麼都沒說。”艾略特聳了下肩,“跟七八歲的熊孩子似的寫寫畫畫,你們覺得這樣能讓你們高興,那很好。”
他居高臨下的理解微笑,漠不關心的嘲諷鄙夷,令他們繼續也不是,不繼續也不是。
昨天處理消防員的質疑,和今天處理同齡人的挑釁,艾略特都很好地化解了。
兩次沖突,香織都在觀察式涼的反應。
或許是相信艾略特,式涼沒想要幫忙,他去給車頂綁的喪屍塞了點肉。
喪屍是法布弄來的,她卻根本不管它死活。
在酷熱的高速公路上行駛,如果不是式涼給它蓋濕毛巾和遮陽布,定期喂食,它早就成幹了。
他發現這隻喪屍養着很省心,消化食物轉化成能量的效率非常高,光吃不拉。
消極進食,厭惡罐頭肉,但會對濕毛巾表現出喜悅和留戀。
“威廉(法布起的名字)的确是特别的。”他對香織說。
莫非他更喜歡屍體,是戀屍癖?香織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即将啟程,她心事重重地清點人數。
少了四個人。
她一再确認無誤,告知了艾略特。
兩男兩女,經常作為一個小團體行動。
其他人并不清楚他們湊一起具體都在幹嘛。
小鎮地方不大,艾略特帶人找遍了。
一個家住這附近的同學說,靠近沼澤的林子裡會有候鳥監測員的小屋,她也在昨天傍晚閑聊時告訴了那四人中的一個。
艾略特牽着吉賽爾走在前面。
吉賽爾攥着一團紅布條,艾略特每隔二十步向她要一根,綁在樹上。
成員分散搜索,每個小隊的分散距離不超過二十步。
式涼和香織在後面将法布隔離開隊伍。
因為同伴失蹤的愁雲慘霧完全影響不到法布,行走于種類繁多的植物天堂,她掩飾不住欣喜若狂,沿途小聲報出那些灌木、喬木和草本植物的名字,同時還能報出為它們授粉傳播種子的昆蟲、鳥類和小型哺乳動物的名字。
在香織聽來像念經,又像那些吱吱亂叫的小動物。
整個尋覓的晌午,他們頭頂除了習以為常的悅耳鳥叫,一直響着奇怪的鳥叫,像是咯咯笑聲,又像是機械齒輪咔咔轉動的聲音。
沒預料到要走這麼久,他們隻帶了一些谷物棒。
即使是胡鬧的那幾人也不敢随意去動野果和蘑菇,艾略特放了點心。
拿不準距離目的地多遠,要不要折返帶上食物再來,艾略特去問式涼。
“法布說空氣中這股臭氣是臭崧,遠處那些高大的樹是落羽杉,都是常生于沼澤的植物,快到了。”
“落羽杉目測有五公裡遠,臭崧氣味未免太清晰了吧?”
“不清楚。到那也未必找得到他們。回去吧。”
“我開道時發現一些樹枝折斷了,草地上有疑似鞋印的痕迹。”艾略特還是想一鼓作氣找到他們。
其實式涼相當确信那四人就在沼澤旁的小屋。
他們四個一開始就很熟悉,家都在紐約。
目前還沒有成員找到自己失散的親人,他們自然也沒找到親人或親人的任何線索。
病毒在以各種途徑擴散到世界的每個角落這件事,雖未證實,但大家心裡都信以為真了。
所以突然有人發瘋砸屋子,突然有人離開,去一座荒廢的小屋。
後者很可能精神上已被擊潰,要做出自絕生路的事。
式涼認為自己放棄自己的人,别人幫不了他們什麼。
而艾略特顯然想的是另一回事:他們越是自我放棄,越得别人拉他們一把。盡快找到、阻止他們。
他壓下了其他人怨言,繼續開道向前。
穿過一片密集的樹叢,他們來到了一片空地。
及膝的草地上散落着帳篷和燒烤架等生活用品,還有砍樹和篝火的痕迹。
“有人曾藏身在此躲避屍潮……”
“人呢?”
“骨頭都沒剩下一根。”
艾略特默然凝望着中央那顆形似枝形燭台的樹。
“法布,那是什麼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