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心裡酸溜溜的,卻也沒再說這事,這裡打架就屬王剛厲害,一個人能單挑十幾号人,他們這些人或多或少都被王剛暴揍過。
王剛停住腳步,忽然想起什麼,轉過身往回跑。
蘇桃站在栾樹下面,等着衆人到齊。
不到一分鐘,大家聚在一塊,悄悄盯着小菩薩,無比興奮的嘴臉下,滿是癡迷貪婪。
四周靜悄悄地。
見他們看他,蘇桃一揚頭,晃晃手裡的銘牌。
确保他們都看清了,才别在胸口。
蘇桃手背後去,繞着他們打轉,邊轉邊搖頭。
“你不行,你也不行。”
“唉,你們一個都不行。”
他們急得直冒汗,抓耳撓腮,不知哪裡惹了蘇桃不高興。
這時。
王剛從回廊跑過來,手裡拿着一杯鮮榨西瓜汁。
蘇桃瞪圓眼睛瞅着王剛。
心道這人真壞,故意遲到給他個下馬威,看他一會兒怎麼還回去。
蘇桃回到樹下,踩在湖邊座椅上,伸手至頭頂比劃兩下,又滿意地點點頭。
這樣他比他們高很多。
樹枝歪斜下來,輕佻地抖動,粉色花瓣垂在蘇桃身後。
鋪天蓋地的粉色。
樹下那顆大桃兒也是粉的,被夜露打濕,堆積了滿滿的糖分,脹的旺盛,生澀地朝着人勾勾搭搭。
桃香四溢。
王剛心髒像鳥一樣撲騰,嘴唇直哆嗦,腹中傳來一陣饑餓感,有種強烈的啃咬沖動。
他低頭一看,察覺到什麼,頓時往下拉一拉衣角。
蘇桃繃着一張臉,十分嚴肅道。
“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們領導了,你們都要聽我指揮,要是敢不聽話,我會叫何叙開除你們。”
狐假虎威,蘇桃天生就會,讓那些“衣櫃們”知道他的厲害,以後就能随意使喚他們。
“都聽明白了嗎?”
“明白。”
蘇桃不悅道,“怎麼不喊領導?”
他們齊齊彎腰,表示謙卑和臣服。
“明白了,領導。”
“既然你們……”
話說到一半,蘇桃打了個哈欠,小腿和腳背莫名癢癢的。
他坐在椅子上,手指一點,“那個遲到的衣櫃,别看了,沒錯,就是你,過來!”
“你叫什麼?”
“王剛。”王剛遞給蘇桃一杯西瓜汁。
蘇桃啜了一口,放在一邊。
“哦,跪下。”
王剛腰眼發酸,膝蓋一軟,差點趴下來。
“叫你跪下!”
蘇桃當着所有人的面,穿着鞋踩在王剛膝蓋上。
“誰讓你遲到的?”
“現在,給我趴下!學小狗一樣。”
王剛塌下脊背,趴了下來。
平時粗魯兇悍的保镖,此刻滿臉通紅,眼神癡怔,甘願彎腰低頭,像被馴服的猛獸,溫順地收起爪牙。
看到王剛臉色漲紅,胸肌鼓動,一副忍耐屈辱的模樣,蘇桃心情大好,叫王剛重新跪好,他腳踩在上面。
蘇桃撩起左腿西褲,看到小腿上有幾個蚊子包,癢得不行。
他用力抓幾下,沒承想更癢。
小腿肚上紅了一片,像一朵催開的牡丹,蚊子包越發鼓脹起來。
紅紅的、腫腫的。
“累了,你快給我捏捏腿,順便撓一下那幾大包。”
咕咚。
王剛喉結一滾,鼻孔裡幾乎要噴火。
腿肚軟且白,飽飽的吸足了桃汁,蚊子包發熱,皮肉卻溫涼,涼得涼,燙得燙。
其餘人嫉妒的雙眼赤紅,呼吸粗重,恨不得撕了王剛。
他們都知道小菩薩在作弄人、侮辱人,但小菩薩實在太勾人,所以缺德的樣子反而别具一番風味。
蘇桃見衆人這個反應,頓時心裡有數。
這些衣櫃氣得臉紅脖子粗的,都在為王剛鳴不平呢。
他們越生氣,蘇桃越得意。
仿佛回到了桃樹上,所有桃都怕他,擠不過他,簡直威風極了。
蚊子包最忌諱抓撓,王剛在鼓包邊緣輕輕揉壓,又從兜裡掏出迷你花露水,溫柔地塗抹上去。
上次在樹林見到蘇桃,王剛發現小菩薩頸間有枚蚊子包,便随身帶上了花露水。
蘇桃總算舒服了,拿起西瓜汁,吸了一大半,叮當攪動着杯裡的冰塊。
“等等,腳也有點癢。”
王剛壓抑住呼吸,輕輕捧住蘇桃褪下鞋襪的腳掌,抖着嘴唇,低頭貼了一下。
“你做什麼?”
王剛迎着蘇桃的目光,直視他。
“口水可以消毒。”
蘇桃才不信“消毒”這種鬼話,誰願意用口水給别人腳上的蚊子包消毒?
不過,他才不管這人願不願意,他就喜歡别人臣服着他、被他逼着當衆幹屈辱的事。
蘇桃用指尖點了一下王剛的額頭。
“蠢貨,那你可要好好消毒。”
王剛腦袋眩暈,大口喘氣,幾乎要翻了白眼。
呼——吸——
鼻尖是桃子味和花露水的味道。
蘇桃見這衣櫃差點暈過去,把手裡的杯子傾斜。
西瓜汁猛地澆在王剛臉上,冰塊撲噜噜砸下。
蘇桃扔下杯子,拍手笑起來。
……
【宿主,距離淩晨剩4小時】
【要是還不上積分…】
系統似乎是有些不忍,沒說下去。
蘇桃坐在回廊,悶悶不樂道,“我知道,還不上有懲罰,你可别說了。”
他到現在也不明白,為什麼厭惡值減到0。
好想叫“衣櫃們”打謝尋一頓,打殘打扁。
不行。
那些人得再馴一馴,感覺都不服他,萬一他們跟謝尋聯合在一塊,反過來欺負他,還是要自己去欺負謝尋。
可他實在害怕謝尋給他吃了,據說有吃人-肉的變态。
總不能從頭開始,再餓謝尋一回?
蘇桃翻着腦子裡的東西,他跟着常來樹下看書的小姑娘看過好些書呢,《史記》《孟子》《莊子》《左傳》《孫子兵法》等等,他都看過。
其他都派不上用場,孫子兵法裡的第六套戰敗計倒是可以回想一下。
美人計、空城計、反間計、苦肉計、連環計、走為上……
先用苦肉計,讓謝尋别吃他,再用反間計,叫謝尋以為是何叙指使的他,等謝尋可憐他了,他再露出真面目惹對方讨厭。
蘇桃握緊紅櫻桃酒瓶,在回廊柱子上磕了磕,學着梁山好漢仰頭幹掉。
幹了一瓶又一瓶。
蘇桃猛地起身,手一揮,豪情萬丈,仿佛身在梁山泊。
說幹就幹,他才不怕!
十八年後,還是一顆好桃。
蘇桃掏出鑰匙,腦袋搖搖晃晃,像是豆漿做的,差點打不開門。
謝尋依舊坐在地闆上,側靠着另一扇窗戶。
咔嗒,咔嗒,謝尋聽到鑰匙插入鎖孔聲。
禁閉時間還剩2天,謝尋并不期待從這裡出去,不如說他基本沒有欲-望和情緒。
也曾試圖找出自己最喜歡的東西,或者某種讓他産生好感的事,但是沒有。假如不涉及父母的事,他不會過度喜歡什麼,也不會特别讨厭什麼。
除了那個莫名針對他的蘇桃,他會生出強烈的厭惡情緒,還有強烈的想咬的沖動。
但現在也不讨厭了,也不喜歡,不帶任何感情。
就好像有東西在操控他,告訴他。
他不該,也不能有激烈情緒,他活着,隻為了找尋父母車禍的真相和拿回家産,其他都不重要。
清透月光穿過玻璃灑落在地,投落下幾個邊緣清晰的長方形。
謝尋看着蘇桃走近,聞到一股摻了酒的桃子味。
蘇桃沖謝尋微微一笑,仿似眉目傳情。
“梁山好漢蘇桃在此,待俺替天行道,掃蕩逆賊。”
說完,蘇桃晃晃腦袋,覺得方式不對,他是要上演苦肉計的。
蘇桃盤腿坐在長方形裡,哼哼唧唧、含含混混地訴苦。
關于蘇桃的“訴苦”,謝尋聽得很仔細,仿佛眼睛鼻子也變成耳朵。
不知為何,他總是願意捕捉蘇桃所有細微之處。
很快,謝尋發現了不對勁之處,蘇桃在說謊,何叙應該沒有讓他來打壓自己。
謝尋陰婺的眼睛挪動,鎖定蘇桃。
為什麼說謊?
醉意湧上,蘇桃聲音越來越低,困得眼睫毛縮成一團。
恍惚中,蘇桃看見兩個謝尋,疑惑地盯着謝尋看了又看,差點尖叫一聲。
這可不行!
一個謝尋他都欺負不上,别說來兩個謝尋!
把另一個謝尋擠走,欺負走,就像擠其他桃子一樣。
蘇桃身體往前,開始擠呀擠,表情鮮活又投入,像在做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向左擠一點點,向右擠一點點。
擠着擠着,蘇桃又覺得好玩。
謝尋仿佛能讀懂蘇桃内心的好奇和探索欲。
最後,蘇桃跟謝尋像上下牙齒一樣,緊緊挨在一塊。
“小狗,小狗,你快讨厭讨厭我,就是那種非常讨厭,但是又不會咬我的那種讨厭。”
“你要是不讨厭我,我就可慘了。”
“你這麼厲害,被我害一下也不會死。”
“求求你了。”
“你就讓我害一下。”
“害一下嘛,小狗狗。”
蘇桃要是訴起苦來,貼着蹭着,比誰都黏糊可親,甜蜜到膩人。
一會叫哥哥,一會叫小狗,情人之間的親昵,不過如此。
謝尋牙齒發酸,就像吃多了桃子味蛋糕的感覺。
謝尋抑制着酸意,一聲不吭。
他感覺自己也變成了蘇桃的一部分。
毛絨絨的白色月光落在蘇桃頭頂。
飛蛾扇動着翅膀,忽上忽下,仿佛受到了牽引。
“哼。”蘇桃轉過頭去。
幾秒過去。
“嗚。”蘇桃回頭看一眼。
頓時眼睛睜得滴溜圓,做了個氣憤的表情。
他趴在地上,咕咚翻身一躺。
看謝尋依舊不答應讨厭他。
蘇桃蹭地一下跐溜走。
蔫吧出溜的就沒影兒了。
謝尋怔了瞬間。
他很……可愛。
心髒像被舌尖嘶溜舔了一口,柔軟的,癢癢的,濕潤的。
謝尋轉頭望着窗外,感受着從未有過的奇妙感覺。
那是一種無法抗拒的吸引力和沖動。
好像有星星落進來,噼啪作響。
融化成一條條黃油。
砰砰!
砰砰!
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