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呢,我又不是錢,做不到人人都喜歡。你待着吧,我去訓練了。”
這個噴嚏之後,倒還真沒有别的症狀,祝英甯就随它去,估計真就是依自己所想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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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以來,氣溫漸涼,天氣也是變化多端。
早起還是大太陽,上完課就開始下大雨,不同于夏日的雷陣雨,秋雨來得急,下得也久,連着下好幾天都是常有的事。
生活在江南,有四怕。
一怕梅雨季,二怕台風,三怕回南天,四就是怕這連綿秋雨。
又冷又潮。
這雨一來,所有戶外活動都隻能延遲,大家的每日行程就變成三點一線,食堂—學堂—廂房,有時還會新增一點,就是山長夫人的藥廬。
來這兒的多是開始出現頭疼腦熱等風寒症狀的人,咳嗽聲、擤鼻涕聲不絕如縷。山長夫人不在,阿清姐的醫術隻能算是半吊子,抓藥還行,看病勉強。
山長怕出問題,将病情嚴重的都先送下山找大夫醫治,餘下有點小病痛的,就先讓阿清姐煮夫人留下來的藥湯養着。
祝家這幾個人裡,銀心是第一個中招的,她常跟着書院裡的廚娘幹活,偶爾還要去阿清姐那兒打下手,結果不知何時被一位廚娘傳染,也開始打噴嚏和咳嗽。
阿清姐幫着診過脈,見她臉色發紅,顯然是在發燒,問她要不要下山。她想着自己是女兒身,下山怕會被大夫發現秘密,沒有答應,隻說自己休息一晚就沒事。
銀心雖是丫鬟,卻與小姐一道長大,兩人親如姐妹,她一病倒,祝英台急得團團轉,守在她床邊照顧。
祝英台看她辛苦,還是建議她下山去看看,萬一嚴重可就麻煩,聞訊而來的祝英甯也在邊上搭腔。
“謝謝小姐關心,但我真的沒事,這點小病我不是沒得過,睡一覺就會好的。小姐和公子還是快點離開罷,我怕病氣會過到你們那兒。”
這話說完沒多久,銀心因藥性發作,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英台,”祝英台小聲喚小妹,“要不我們先回去吧,讓銀心好好休息。”
邊上的阿清姐道:“對,英台,你就聽英甯的罷。這回的病來得迅猛,不光山上,山下也有好些百姓都病倒了,你身子骨弱,還是莫要久留,以免沾染病氣。”
祝英甯:“山下也有這樣的情況嗎?”
“是,但都不嚴重,就是人多,看着有點害怕。而且還有老人和孩子,他們一生病,隻怕是有得煩了。”
祝英甯又問:“以前也有這樣的事嗎?”
“有過,隻是今年的猛烈些。你們都多穿點,換上厚被子,别着涼了。哦,對,食堂裡有姜湯,你們記得多喝兩碗驅驅寒。”
二人應下,一道離開。
回程路上,祝英甯心裡盤算着這場病,看症狀有點像現世的流感,又可能是病毒性感冒。隻要不發展成瘟疫或其他嚴重的傳染性病症,萬事都好說。
“哥,你在想什麼?”
祝英甯道:“小妹,阿清姐的話你可一定要好好記住,我可答應過爹娘要好好照顧你,你可不能倒下。”
祝英台:“放心。倒是你,娘說你打小身體就沒那麼好,你才應該多加留神。”
祝英甯曲起手臂,向她展示已經有點成型的肌肉,“我現在隔三差五就去鍛煉,身體比以前強壯多了,就算大家都倒下了,我也可以支撐到最後。”
“希望如此吧。我現在要回房,你要去哪裡?”
祝英甯也說要回房。
他們的廂房不在一個方向,在一條小徑上分别,臨别前祝英台又問他要不要一塊吃晚飯。
“照樣給我占個座罷。”
“好。”
回到房間,祝英甯得到個新消息,馬興病倒了。聽聞他在燒得迷迷糊糊被人擡下山就醫時,嘴裡還念念有詞,說沒人給公子做飯、公子要餓肚子了雲雲。
“那馬兄人呢?跟着下山去了嗎?”祝英甯問祝威。
祝威道:“馬公子在夫子那兒對弈,算算時間,恐怕已經聽到消息了。”
“馬興不在,那他去食堂吃飯不就得了。成天待在房間裡吃飯有什麼意思,去食堂跟大家一塊多熱鬧。”
“公子你不知道,”祝威說,“我偷偷問過馬興,他說這裡有馬太守的眼線。”
祝英甯挑眉,“你跟馬興的關系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
“是他胡言亂語的時候,我問來的。”
祝英甯:“……”
他真心覺得祝威要是生活在現世,高低能當個私家偵探。
“然後呢?他有說誰是那個眼線嗎?”
“公子你得說誰不是。”
祝英甯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不會大部分都是吧?”
祝威點頭。
“這麼多?他們是想借此巴結馬太守?”
“公子真聰明。”
祝英甯啧啧搖頭,“可憐的小文才,就這樣被放在一堆人型監視器中間生活,難怪每天獨來獨往。換做是我,我也不願意跟他們一起玩,說點什麼,做點什麼,都要被記錄下來送給我老爹。嘶,想想就覺得要起一身雞皮疙瘩。”
他又一想,“不過有個新問題,要是馬興倒下了,馬家會派新的人來給他們家公子做飯嗎?還是說,反而會給那些人巴結馬文才的機會?”
祝威無比贊許地看着他們家公子,自打他們家公子魂魄歸位之後,腦子那是一天比一天聰明,連這種事居然都能想到。
祝英甯覺察到他的眼神,鄙棄道:“真會這麼幹啊?可憐的小文才,吃個飯都不能安生。祝威,我在想一個事。”
祝威擺出洗耳恭聽的姿态。
“與其讓心術不正的人來搞事情,不如由我們主動出擊。”
“怎麼出擊?”
祝英甯不假思索地說:“接下來他的飯就讓我來承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