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您落子了。”
夫子琢磨着棋局,“自打英甯來後,書院的學生們愈發活泛,快成一群皮猴子了。”
馬文才拿過手邊的茶,抿進一口,聽他繼續說話。
“不過,熱鬧倒是挺熱鬧,但吵也是真吵,仔細一聽,外頭幾乎都是英甯的聲音。”
踏雪進來的祝英甯:“……”
夫子手一頓,很快換上笑模樣,“怎麼了?忽然進來。”
祝英甯感慨不愧是蜀地過來的夫子,這變臉的本事學得真好。
“我來找文才。”他說。
馬文才盯着他瞧,“何事?”
“我們這隊打雪仗缺人手。”
“不去。”
“别啊,我們隊伍本來戰力就不夠,再缺人不如投降。走啦走啦!”
馬文才想了一下,起身沖夫子鞠躬,祝英甯也跟着彎腰。夫子望着兩人并肩離開的身影,捋了捋胡子。
祝英台一見到哥哥搬來的救兵,沖對面的梁山伯道:“山伯,你們現在投降還來得及。”
梁山伯:“不可能的,你們放馬過來吧。”
“放什麼?大點聲。”祝英甯把手放在耳朵邊,裝作聽不清的樣子,“放馬文才過去?想得美!”
梁山伯直笑。
“同學們,上!打倒他們!”不知是誰喊了這麼一句,新一場雪仗開始。
馬文才就算不想鬧,也得時時留神朝自己這兒飛來的‘炮彈’,對面的學子出手還是有點謹慎,不太敢對付馬文才。
這正好就中了祝英甯的圈套。
于是,祝英甯就刻意待在馬文才身邊,自己待完,又喊祝英台待,那些人還得糾結半天要不要出手,又要計算如何扔不會打到馬文才。
結果他們思來想去,對面隊伍裡就梁山伯膽子大,一個雪球丢過去,正中馬文才胳膊,直接将人淘汰。
馬文才反倒樂得清靜,去邊上堆祝家兄妹還沒堆完的雪人。
“又是你!梁山伯!”祝英甯大喊,“你都幹掉我們多少人了?”
梁山伯哈哈笑,“戰場上無兄弟,英甯兄,小心了,下一個就輪到你。”
祝英台直接跟哥哥交換位置,把人護到身後,梁山伯隻得臨時改了動向,雪球嘭地砸到祝英台腳邊。
接着,祝英台手裡的雪球砸到梁山伯身上,将之淘汰。梁山伯隊友來個新球,淘汰祝英台,結果她高高興興地跑去找梁山伯說話。
祝英甯:“……”
戰場上不适合談交情,同樣也不太适合有戀愛腦。
來回飛馳的雪球之下,雙方隊伍的人數越來越少,整場雪仗正式進入白熱化,連夫子都呵着手出來看。
祝英甯的隊伍裡就隻剩他一人,對面還有三個。隻見他一丢一蹲,砸走一個,又搞出障眼法,再送走一個。
“哥,對面就剩一個人了!加油!”
王新羽道:“早知道把馬公子拉到我們隊伍了,最後他倆決戰不比現在精彩嘛?”
邊上幾個同學都在點頭。
還在堆雪人的馬文才:“……”
祝英甯研究着局勢,跟人扔了好幾個來回,心說真是個難啃的硬骨頭。
他突然想到一個辦法,開始一動不動地死盯着那人後背看,對面想要攻擊,被他這又是驚恐又是後退的樣子弄得懵圈。
馬文才見他這樣子,心裡有數,驟然玩心也起,走過去也對着那邊看。
他不看還好,這麼一看,祝英台、梁山伯等圍聚在周邊的人也都十分好奇,就連夫子也探頭探腦觀望。
可看半天,什麼都沒看到。
“不會是有雪怪吧?我看書裡好像寫過類似的故事。”某個學子說。
祝英甯順杆爬,開始把視線落在對面的肩膀上。
在故事中,雪怪最喜歡攀别人的肩膀,問自己重不重。比起美麗溫柔的雪妖來說,雪怪更顯調皮和難以捉摸,令人生畏。
再看那個同學,饒是膽子再大,這麼一群人都這樣望着全然空白的地方,心裡也會發毛。
他不禁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肩膀。
“英甯。”馬文才喚了一聲。
“嗯。”
啪。
一個雪球正正當當地打在敵方餘将肩上,對方回神,驚愕道:“你!祝英甯!”
“這叫心理戰。”祝英甯笑道。
夫子捋着胡須大笑,“諸君,這便是老夫課上提過的聲東擊西。風平,你今日可是過了一把西楚霸王的瘾。”
趙風平聽過,無奈一笑,“是學生定力不足。英甯,你赢了。”
比賽結束,祝英甯特地去找趙風平賠罪,趙風平就算真有氣,見人這樣好言好語,也不好繼續生下去。
“隻是你這招實在吓人,我當時真怕招惹到什麼。”
“阿彌陀佛,佛祖保佑,不會的。”祝英甯說,“要不下回我去給你求個平安符?”
趙風平道:“這倒不用,隻是日後可不能這樣吓我。”
“成!感謝兄弟大人有大量。”祝英甯攬住他的肩,“走,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走。”
路過馬文才時,祝英甯出聲喊他,馬文才轉頭,目光霎時落在趙風平肩上那隻手上。
比先前更重的寒意爬上全身,趙風平忙動動肩膀,把祝英甯的手弄下去,心說眼前這位可比雪怪可怕多了。
祝英甯先是有點發懵,但也沒太在意,想着可能是對方不大喜歡近距離接觸這麼久,笑着對馬文才道:“我們要去食堂,一起嗎?”
“我去趟藏書閣,倒是順路。”
“行,走吧。”
趙風平走着走着,心裡生出一股子難以言喻的感覺,他仔細想想,似乎剛才是因為馬文才加入,大家才都開始跟着看自己。
他的身子無意識抖了抖,好恐怖的外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