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又零零散散上去幾個校友,年紀都不大,要說成就卻還離頭一個發言的薄舟有些差距。
底下學生都瘋了,平日裡隻在新聞财報裡出現的人如今活生生地站在他們面前和他們交談,這種激勵比灌一萬碗雞湯都管用。
大家心中都難免生出幾分豪情,頗有些躍躍欲試當下就要大展拳腳的意味,就連謝瀾都跟着小小激動起來。
這種情緒持續到進入方教授辦公室時,一眼就被看了出來。
“是不是特别震撼?”老人笑着問道。
謝瀾點點頭,慢慢組織着語言:“看到往屆的師兄師姐有這麼大的成就,真人還就在面前,真的太讓人激動了。”
他開了個小小的玩笑:“還有點‘我上我也行’的錯覺。”
方教授原本摩挲着茶杯的動作停下來,意味深長道:“不知道你這個小同學是怎麼回事啊,對自己一點信心都沒有,太謙虛。”
老人說:“按理說京大也算是國内首屈一指的學校了,你在這麼多優秀人才裡面脫穎而出,有點傲氣才是正常的。”
謝瀾不知道怎麼回這話,就聽方教授話鋒一轉:“知道為什麼京大這麼多年在學術界的地位這麼穩固嗎?學校的凝聚力占很大一部分。”
“平台優秀,吸引來的人才拔尖。在這個過程中學生們彼此熟識有感情,哪怕在畢業後依然不會斷聯。就算他們自身沒有聯系的意願,業内的頂尖公司就那麼幾家,不管學生是選擇自己創業還是給别人打工,來來回回都繞不開校友。”
這已經不是普通老師和學生之間會談論的話題了,謝瀾雖然詫異卻并不意外,因為從小到大很多老師都對他另眼相看,不論前世還是今生,這對他來說是常态。
謝瀾問:“比如今天緻辭的薄舟師兄?”
方教授:“對。他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你也知道,他本身不是咱們學院的,但是因為某些原因,他需要生物醫學方面的人才搞研究,而京大學生是他最方便接觸到的選擇,所以雙方最後可以說是一拍即合。”
謝瀾隐約想起傳言,薄舟的母親生了病需要治療,因此這些年對方在大規模地找尋相關研究員。雖然沒有解決母親的病症,卻也真的研究了些東西出來。
謝瀾:“薄舟師兄進入京大,畢業後招攬校友,薄氏更進一層,反而會吸引更多的人才。而新一批的學生看到京大畢業生能入職薄氏,反過來會促進學校招收更優秀的人……”
謝瀾順着這個方向思考下去,發現這的确是個良性循環,不過也沒什麼出奇的就是了。
“你就隻想到這個?”方教授哭笑不得。
“你,京大生科的學生。外面很多京大的傑出校友,比如薄舟。這麼得天獨厚的優勢,你該死死的抓住啊。”
謝瀾一怔。
他下意識往深裡去想,卻沒想到老師的意圖如此簡單,隻是想為他指明靠山罷了。
方教授垂眸去看沉在杯底的茶葉,狀似不經意道:“你身邊有這麼多優秀的人,都是經過後天選擇被篩出來和你志同道合的,為什麼要把自己桎梏在過去?”
不誇張地講,謝瀾幾乎可以算作是他這輩子見過最優秀的學生,隻要不走歪,數十年後或許能成為整個生物醫學界留名的人物。
這樣的人才,方教授怎麼忍心看着謝瀾因為學術以外的事情遭受挫折,甚至因此一蹶不振?
以他目前的身份地位,哪怕想打聽傅家的動向也不是難事,何況前些日子傅家認回女兒的動作聲勢浩大,早成了衆人口裡的談資。
謝瀾沒想到傅家的新聞已經傳了這麼遠,更沒想到方教授兜了一個大圈子是想安慰他。想也知道肯定是老人着意去打聽的,不然哪裡會清楚一個學生的家事。
在傅老三一家面前謝瀾可以做戲并且絲毫沒有心理負擔,面對一心關心自己的老師卻做不到。
他沒忍住歎了口氣,沮喪道:“不瞞您說,其實我在傅家和父母關系就不是特别好,事情發生之前我也痛苦過。但是傅家畢竟養我這麼多年,真要說完全放下,太難了。”
方教授自然看得出謝瀾不是那種一心撲在學術上,對周圍其他事一點不上心的性格,不過能說出這話,證明對方是能接受現實的。
他正要開口,辦公室的門被叩響,進來的正是兩人剛剛提到過的薄舟。
“老師。”薄舟進門先是和方教授打了個招呼,這才轉移視線到謝瀾臉上,顯然是認出了他。
薄舟微詫,卻在方教授介紹後自然地攬過了話題:“我們見過,今年保到一研所的畢業生,對吧?”
方教授隻以為薄舟是看見了樓下生科學院的保研公告,謝瀾卻知道對方八成是聽見了爺爺壽宴那天傅齊南刻意放出的消息。
饒是知道當天事情的隻有他們兩個,謝瀾也有些窘迫。
在陌生人面前被誤以為哭了,又害對方被傅齊南誤會,實在是令人尴尬,全靠強撐才能扯出笑來。
老人不知内情,隻是驚喜于薄舟來得巧。
他前腳剛指導學生要多交朋友,薄舟後腳就趕到,這不是天賜的緣分是什麼?
薄舟過來本也隻是順路看看老師,并沒什麼重要事兒,和方教授聊了沒十分鐘,就被找理由和謝瀾被一起趕出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