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九安說完把頭埋進洛叙頸間留戀地拱了拱,聲音黏糊糊的:“好香啊,我多聞聞。”
吃點豆腐占點便宜又如何,洛叙定然是他的誰都搶不走。
許是毛躁的頭發刺得洛叙不舒服,一隻手突然搭上肩用了力往外推,他隻得識趣地擡頭抓起洛叙的手往臉上蹭了蹭。
洛叙眼裡漾起一絲笑意,撫着他的下巴輕輕抓了抓。
“汪。”
趁洛叙還沒反應過來,岑九安又偏頭蹭上前者的臉,委屈巴巴道:“意思是我餓了。”
洛叙勾起嘴角,伸出手一點點為他捋下額前的碎發,“你的頭發總是梳得這樣亂。”
岑九安點點頭,不由得閉上眼去細細感受溫熱指尖時不時擦過額前皮膚的觸感。
“好了。”
洛叙牽着他踏出門,他隻覺得手心燙得厲害。
“九安,夜襲不宜隻用箭,我去取劍來,你先去與岑将軍彙合吧。”
“總歸你們那些計策我聽得雲裡霧裡的,屆時我都聽你安排便是。”
岑九安如搗蒜般點點頭,與洛叙攜手并行了一段後兩人不得不分開。
他直接朝城外的操練地奔去,遠遠就瞧見了奚延年與岑柏湊在一起不知道在商議什麼。
“柏兄,我倒是有一人選。”
“什麼人選?”岑九安喘着氣小跑過來,兩手分别搭上二人的肩,好奇道。
“鹵水點豆腐,你覺得誰來點好?”奚延年唰地收起扇子往他胸前敲了敲,神色十分認真。
岑九安聽了無趣地把手放下,失望道:“誰愛吃豆腐誰點,我又不喜歡。”
奚延年的扇子下一秒就敲到了他的頭上,“就知道吃,誰來率領步兵你可有人選?”
岑九安聞言磨着虎口思慮了幾秒,自言自語道:“首先得水性好,其次得身手好。”
“至于服從...軍中當是沒什麼人不服軍令的,除了那個鳥人。”
突然,他眸光一閃打了個響指,對着奚延年煞有介事道:“你要不猜猜是誰?”
奚延年微微一笑,伸手滿臉慈愛地撫上岑九安的頭,“嘬嘬嘬。”
岑九安臉上的笑容一僵,期待瞬間消失,他掙開奚延年的手,對着岑柏神色驕傲地說:
“我覺得小伍可行,那日我與他比武,他身手确實不賴。”
“另,他也是燒船那日兩隊精兵中的其中一個。”奚延年低頭撣了撣衣袖,正色補充道。
岑九安一眼睨了回去,像是在說有本事你别接話。
“我先想出來的,如何談得上接你的話。”
他下意識摸了把臉,心說他倒也沒什麼話都寫在上面吧。
奚延年啧了兩句,掐了幾根手指狀若無奈地搖搖頭道:“倒是沒寫臉上,鄙人隻是掐指一算。”
岑九安哇了一聲,一拍掌湊過去面上皆是欽佩:“奚半仙,一卦多少文啊?”
“小本生意,二百五十文不講價。”
他呸了一聲,“奸商。”
“莽夫。”
岑柏重重地歎了口氣,伸手将快擰到一起的兩人分開,“改日再鬥吧,先說正事。”
奚延年重新錯開扇子,悠然道:“我要說的都說了,真正行事的還是你們兄弟二人,該好好商量才是。”
岑九安見奚延年舞着扇子要走,偷偷在他背後作了個揮手要打的動作,哪知對方突然轉過來拍拍他的肩頭道:“可别死了。”
“不然今年中元我要上的墳又多了一個。”
他張開嘴剛想反駁兩句,隻聽奚延年歎息一聲又勉為其難道:
“若是死了也沒法子,我多給你燒些紙錢,免得你在下面變成窮光蛋連口湯都喝不上。”
奚延年說完又指了指他,對着岑柏放心道:
“柏兄,死十個這樣的莽夫都不會死一個你,我便不擔心了,但還是多注意些吧。”
“希望此行所有将士皆能平安歸來。”
岑九安順着奚延年的目光望去,是不遠處已經被部分挑選出的精兵。他正想應和奚延年一聲,又收到了對方的二次警告。
“我怎麼了?非得擰着我說。”他挺起胸努起嘴憤憤不平。
“瞧瞧,就這嘴翹得往河裡一抛就有魚咬鈎了。”
“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裡,我岑九安這次就算是死也會活着回來的!”
“小安,延年,别鬧了,等回來還有的是時間鬧。”
原本高懸空中的太陽漸漸西斜,天色愈來愈暗,大地朦胧上一層灰色的紗。
岑九安微微側首回望高大的城門,如同沉睡的巨獸有些駭人。
他的目光掃過身後每一名戰士,他們不同的臉上是相似的堅毅。
将失一令,軍破身死。
無形的壓力像沉重的石頭壓在心頭,岑九安不由得握緊了手裡的缰繩,長舒了一口氣。
“九安,我在。”
洛叙輕輕一夾馬肚上前幾步,有些冰涼的手心覆上手背,“我們都相信你。”
岑九安扯起一抹笑點點頭,反手去握住刀柄反複摩挲,心裡稍微安定下來。
他轉頭眯着眼看太陽落下山頭,連最後一點餘光也被吞沒,天色徹底暗下來,卻又勉強能視物。
此時行軍最不容易被發現,岑九安揮舞起紅色号旗,衆人整齊劃一地咬上一根短棍。
确認完所有馬的眼睛也被蒙得嚴嚴實實後,他高舉起手猛地斬下。
月光隐匿,星光稀疏,昏暗的夜色裡百來人的小隊沿着河岸疾馳,幾乎與周遭環境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