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那要撒尿的爺爺似是憋不住了夾着腿就朝他們小跑過來,竟是忘了移交手裡的火把。
如此這般是想展示光屁股麼,那白花花的兩瓣肉誰稀得看!
岑九安在心底怒罵了一聲。
半數人藏身的草叢被唰地掀開,雖然他眼疾手快當下就将人一刀封喉,可火星子已然落下。
火勢在枯枝敗葉的支持下越來越大,北越巡夜的士兵也反應過來,大叫道:
“是敵襲!”
寂靜的營地霎時躁動起來,腳步聲幾乎要震天響,讓人心驚。
人倒黴起來喝西北風都堵嗓子,方才還感慨運氣好,誇不得。
事已至此,除了打還能怎麼辦?
岑九安心一橫,甩起大刀率數十人破林而出。
不少跑出營帳的士兵連戰甲都沒來得及穿,其中甚至還有光腳衣袍松松垮垮系在腰間的。
兵器相擊聲很快纏在一起,岑九安趁着空隙掏出懷裡的火折子打開往身側的營帳甩。
火星子遇上篷布瞬間将其點燃,火苗舔得老高。
不知道糧草具體在哪些營帳裡,都燒了總歸不會出錯。
他大喝了一聲,頓時一呼百應,喊打喊殺聲震耳欲聾。
四處都是火光,伴随着噼裡啪啦的聲音。
空氣中彌漫着燒焦的氣味和刺鼻的血腥味,土壤已經被血浸透。
地面散落着不少殘肢斷臂和碎肉,死不瞑目的戰士眼裡映着冷凝的光。
不斷有溫熱的鮮血噴濺,岑九安已然殺紅了眼——這是戰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偶爾有人的利刃能劃破他的皮膚留下一道血痕,最後卻是被反手劈開了脖頸。
皮連着碎肉,肉帶着斷骨,入目盡是腥紅,不斷刺激着他的感官。
殺——隻要殺光了他們,殺光北越的士兵就能為爹娘報仇。
岑九安抱着這個想法,完全不要命地沖進人群,揮舞的長刀已然失了章法。
“南邊也有敵襲,是夾擊!”
混亂中不知誰喊了一句,北越軍本就混亂的軍心更為潰散,場面一度混亂。
他被血模糊了的臉上莫名扯起一抹笑,高舉起長刀眼裡盡是戾氣,“殺——”
可當他的目光一寸寸掃過屍橫遍野的戰場時,一絲茫然自眼底劃過。
嘹亮的号角聲突然間響徹夜空,慌亂不堪的北越士兵們如同斷線的珍珠,被重新串起,紛紛舉起武器向營地中央靠攏。
岑九安瞳孔一縮驟然回神,知道他們是想集結布陣反撲。
他抄起捆在腰間的獸角,繩索綁得太複雜索性一刀割開了事。
口中的木棍早已在被發現時吐了出來,他鼓起一口氣。
絕不可能縱容北越擺好陣型!
兩聲,是全力進攻的意思。
看這樣子,北越的多數糧草當是在中央了。
岑九安重新舉起長刀,雖還是在殺敵,可每多一個刀下亡魂,他覺得手上就沉重了一分。
為什麼?他們與北越本就該是敵人啊。
回答不上來。
形勢緊急也讓他隻得暫時将這些雜念抛之腦後,等哪日得閑了再來思索便是。
縱使他們來回沖殺,終究是敗在人數上,北越軍的銅牆鐵壁已經漸漸成型。
如此密集防禦的陣型,隻能抓住相對薄弱的側翼集中攻擊。
但他偏偏為能前後夾擊,将本就人數不占優勢的小隊分成了兩派。
小瞧北越的反應速度,輕敵又失策。
岑九安眼神一凝,又吹了一聲号角。
衆人停下來向他靠攏,北越軍為了維持陣型竟是硬生生不追擊,眼見着稍微深入的士兵暫撤出去。
如此被動死守,定然是在拖時間等救兵,難道哥哥那裡出了什麼岔子?
“校尉,糟了!”
一名小卒飛快沖到他面前,那是被指派去放風的人。
對方焦急道:“北越的援軍正在朝這邊趕,看樣子最多還有半個時辰!”
屋漏偏逢連夜雨,什麼事兒都上杆子一起來了。
半個時辰他們絕無可能放火燒了糧草再撤退,來不及的,甚至一個都做不到...
方圓陣型隻适合防守,機動性很差。
岑九安深吸了一口氣,緊緊閉着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攻擊側翼定然是行不通,若是隊伍沒有被他分開大可以搏一搏,現如今隻能想别的法子。
用蠻力?不,他們既沒有火炮火铳更沒有投石機能壓平對面。
倘若火箭能當火炮使就好了。
他腦子裡無緣無故浮現出與洛叙燒船那日的光景,火光漫天,煙霧缭繞。
空中衣袂翻飛,刺骨的寒意如針紮般穿透身體,他不自覺打了個激靈。
變向了,方才一直沒注意到。
他知道該怎樣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