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仍是有些昏昏沉沉,他還來不及細看,被壓着不得已又栽了回去。
“阿叙,我找了你許久,我以為等不到你說話了。”
岑九安吸吸鼻子,将頭埋進他頸間。
洛叙心被揪住般疼,落下一滴淚,蠕了蠕嘴道:“我沒事的,我們是赢了吧?”
岑九安悶悶地嗯了一聲,“阿叙,我不想死了,我們都要活着回去。”
哽咽的聲音刺進心裡,他也啞着嗓子應了聲好,單手撫上岑九安的頭。
耳朵一側緊緊貼近泥裡,聽到了些急促的馬蹄聲。
洛叙心裡一沉,無邊不詳的猜測瞬時蔓延開來。
難道...是北越的援軍?
他與九安才虎口逃生,就要死在一處了嗎?
北越若是擒了他們會如何?
腦海中閃過無數嚴刑拷打的畫面,那些人死狀千奇百怪。
冰冷的涼意不斷侵蝕着内心,剝奪了最後的理智。
至少他不想後悔,臨死之前一定要說出來!
岑九安許是趴着恢複了些氣力,鼓着勁兒從洛叙身上爬起來。
對方卻是神色悲戚地抓着他的衣擺開了口,眼角滑下一滴淚:“九安,我方才聽到馬蹄聲了。”
“...是北越的援軍?”
他沒有多的精力回答,隻顧着把洛叙拉起來。
不會的,他不想死了,他們要一起活下去。
心底重燃希望,失去的理智才漸漸回籠。
若當真是北越怎會來得如此之晚,他應該相信哥哥。
“是吧?”洛叙帶着哭腔追問了一道。
他聞言也心中難受得緊,正張嘴想解釋,一隻冰冷的手覆上唇。
岑九安有些不明所以,擡眸正對上洛叙盈滿淚的眼。
“九安,這次讓我先說吧。”
洛叙話音剛落,淚水斷線般止不住滾下,語氣有些急促,生怕說不完似的,
“多謝你為我别上簪子...願意陪我這等無趣之人多年,願意尊重我的意願。”
“願意告訴我我真的很重要,原來我在世間不是可有可無的人,多謝。”
洛叙說完慘然一笑,眸裡染上些訣别的意味,“與其被俘...我不如自行了斷。”
“下輩子,便由我來找你罷。”
面前人閉了閉眼,唰地去拔頭上的發簪,岑九安見狀瞳孔狠狠一縮。
他猛地上前,在半空中截住了洛叙的手。
尖銳顫抖着抵在後者喉間,慢一步就會貫穿脆弱的喉嚨。
“阿叙,松手好不好。”岑九安僵持着,可洛叙始終沒有放棄的意思,他幾乎快攔不住了。
“對、對,我怎麼能在你面前走。”
洛叙聞言後退半步蓦然醒悟,手上霎時松了勁,“還是用你送我的簪子...不該的。”
他淚眼模糊,東張西望像是在尋刀。
岑九安見此胸口憋悶得厲害,強行扯起嘴角,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他從洛叙手中奪過那隻楠木簪重新别進後者的發間,語氣緩慢卻堅定,
“我此後還要為你别上一萬次簪,你想要多少遍有多少。”
“我想與你一起活下去。”
洛叙聞言主動紮進懷裡抱住他,泣不成聲地哭嚎道:“九安,我當真,當真很想和你”
馬蹄聲漸漸近了,打頭的人揮舞着手中的軍旗。
他認得那旗幟,分明是北越的。
“阿叙,你從不是無趣之人。”
岑九安突然出聲打斷,伸手撫上洛叙的背回抱了一下,眼裡盡是留戀,
“你是我極為重要之人。”
任由情愫一寸寸纏繞,他卸下心防甘願沉淪其中,溫柔地撫上洛叙濕潤的臉,
“我心悅于你,這句話便讓我先說吧。”
他說完漸漸湊近,在洛叙臉側留下輕如鴻毛的一吻。
“阿叙,我們一起回城吧。”岑九安如獲珍寶般,語氣中是罕見的溫柔。
雖是北越的旗幟,揮舞的規律卻是他和岑柏約好的。
他眯了眯眼看着前方,看清來人的臉後不禁松了口氣,“确實是我哥來了。”
洛叙瞳孔霎時放大,耳根子變得通紅,支支吾吾道:
“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方才以為我們...你都不告訴我。”
岑九安輕笑一聲,緊緊握住洛叙的手再也不想松開,“我錯了。”
其實他也以為兩人會死在一處的。
他們互相攙扶着走了沒幾步,帶頭的岑柏已經馭馬近了身。
“小安,殿下。”
一身戎裝的岑柏從高頭大馬上跳下來,眼神中滿是擔憂。
心中劃過抹暖流,岑九安捏了捏掌心的那隻手,舉到岑柏面前晃了晃,“哥。”
後者會心一笑,他這才對安全的環境有了實感。
噩夢般的經曆已經過去,原先的激動褪去後疼痛伴随着疲憊湧上心頭。
“哥。”他再叫了一聲,指了指身後,“還有刀,我提不動了。”
所以不知道丢到了哪裡。
岑九安還有好些話想說,眼前一陣陣發着黑,随後就是天旋地轉。
夜襲成了,大齊終于扳回一城。
接下來,他會與萬千将士一起将北越驅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