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氣。”林音君眼神一凝,“空村。”
一陣寒風刮過,岑九安冷不丁打了個激靈,竄到洛叙身後結結巴巴道:
“方才、方才不還有個孩子嗎?”
鬼、鬼大抵不能出現在光天化日之下吧?
洛叙微微回過頭牽起他的手揉了揉,輕聲撫慰:“别怕,世上是沒有鬼的。”
他吞了吞口水,面上強裝鎮定嘴硬道:“知知道,我沒怕!”
洛叙眼裡泛起笑意,轉頭吩咐:“音,你與他們一起,我們再分開探探。”
林音君聞聲應下,甩了個眼神挾着小伍和紀棠去了南邊。
人雖少了幾個,但手背被溫熱覆蓋,岑九安勉強心安了些,拽着洛叙的衣袖步步緊跟。
周遭靜得可怕,村間踏出的泥路竟隐隐有長滿雜草的趨勢。
放眼望去滿目皆是黃褐色土牆,門窗大開,黑洞洞的,看不清内裡狀況。
唯有風掠過草木沙沙作響,顯得兩人的腳步聲格外刺耳,仿若天地間就剩這一點動靜。
岑九安神經緊繃,靠洛叙更近了些,巴不得貼在一起才有安全感。
“九安,去那邊。”
他順着洛叙的目光看去,蕭條小院内雜草東倒西歪,角落放着口的大缸,還蓋得好好的。
岑九安跟着洛叙小心翼翼走過去,生怕驚動沉睡的惡鬼。
近了些才發現草裡掩了根斷成半截的扁擔,不遠處還藏着隻沾滿泥的木桶。
他東張西望一圈沒發現異常後,也顧不上害怕了,蹲下身細細查探,擰着眉頭道:
“阿叙,像是打鬥過。”
洛叙點點頭,環顧四周眼裡滿是警惕,“能讓一個村變成空村,那夥人數量不少。”
“是山匪吧?”
岑九安一想到是人,稍微松了口氣。
他接過話茬,“從前我在許城駐紮時便專管些流寇之類的雜事,隻是殺空一個村的屬實少見。”
洛叙蹙着眉沒開腔,面色凝重,不知在思索什麼。
“不過也确實奇怪。”
腳邊的泥土被岑九安翻開,他沒看見血迹又不死心地擴大了範圍,卻依然不見紅。
“打鬥痕迹在外,卻不見骨血碎肉。”
“難道沒殺人?”
他磨着虎口分析不出個所以然,想去問問洛叙的看法,扭頭猛然發現身後空無一人。
唯有微顫的草葉依舊雜亂。
洛叙什麼時候不見的?分明方才還在!
不會是...
岑九安呼吸一滞,血液倒流般全身冰涼,寒意自腦後蔓延。
遠處天空傳來聲凄厲鴉叫,襯得人心裡發毛,影子頭上翹起的那一撮短發在地上抖動亂舞。
起風了,送來若有若無的腐臭氣味。
岑九安渾身一顫,仿佛解除禁制般唰地站起來,屋頂的茅草被吹飛,迎面砸下個圓滾滾。
他下意識伸手接住,定睛一看卻是個完整的骷髅頭。
空洞的眼眶直勾勾盯着他,不知是不是錯覺,嘴角好似咧開一抹邪笑。
見鬼了見鬼了!
岑九安大叫一聲,頭骨脫手甩出,想跑卻是被道焦急的聲音喊住:“九安,怎地了?”
他偏頭一看,青色身影自齊腿深的草裡冒出來。
想來是顔色相似掩蓋在了一處,乍看過去沒發現。
“人頭、在...我給丢了。”
岑九安慌忙抱住三兩步跑過來的洛叙,驚魂未定道:
“我正與你說話呢,轉身人就不見了,還以為是撞鬼了。”
洛叙聞言眼裡流露出一絲笑意,牽起他的手扣進去,“沒有,我在的。”
懷中溫暖驅散了心頭恐懼,岑九安自覺有些丢臉,幹咳一聲挽尊,
“你得帶着我,我害怕。”
他看看洛叙眼下的紅痣,目光下移掃到那張微啟的唇,毫不猶豫探頭啄了一口。
莫名的力量透過兩片柔軟傳遞給他,岑九安精神抖擻了幾分,
“這樣就更不怕了。”
洛叙眸色漸深,環住他的脖頸猛地将人拽近,卻隻是輕輕回了一吻。
“九安,我們進去看看。”
岑九安雖有些不明所以,但仍是點點頭,緊緊抓住洛叙的手。
後者有條不紊道:“這院角的草木長得格外密,我瞧着可疑,哪知一挖便挖出了幾節指骨。”
他聞言心中閃過數種猜測,最後鎖定在一種上。
岑九安長歎一聲接話:“又是...人吃人?”
洛叙沒吭聲,想必是默認了。
岑九安望着那口黑洞洞的大門,強壓下心中恐懼上前一步将洛叙掩在身後。
萬一飛出個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不能傷着洛叙。
他往後仰了仰身子,長刀被裹得嚴嚴實實捆在背後。
肌膚與刃身隔着數層布料相抵,帶來些聊勝于無的安全感。
洛叙顯然也不輕松,一手牽着他,另一手按上腰間軟劍,走得小心翼翼。
兩人相依踏進黑暗,許是太久沒有陽光,屋内彌漫着木頭腐朽的氣味。
微小塵埃趁隙鑽進鼻腔,刺激得岑九安沒忍住,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這一聲不知驚動了什麼四處逃竄,隔壁不斷有東西嘩啦啦倒下。
洛叙遞過來張布帕示意他掩住口鼻,松開手要過去一探究竟。
岑九安情急之下去抓洛叙衣角,不想扯到肩頭的傷口又是倒嘶一口涼氣。
後者聞聲果然停了下來,目光十分關切。
他強扯起笑,壓着嗓子道:“我去,你就在這裡。”
不能将洛叙帶入任何陷境,他始終記得。
洛叙不贊成地搖搖頭,被他攬着腰往後倒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