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假裝自己住膩了東郊,想用攢了幾年的銀子買個新房,打聽的時候故意讓他們聽到,又不經意透露出我的住址。東郊那一片本就偏僻人少,是個方便殺人越貨的地方,再加上我是一個瘸子還是獨居,他們肯定更肆無忌憚。”
“金錢的誘惑對他們一如既往的有用,一入夜,人果然來了。他二人以為我是魚肉,卻不知我早布好了陷阱等着他們。窗戶從外面封死,屋内提前熏好迷香,我就在院中守着。他們翻牆進來的時候我正躲在院中,等他們一進屋,我就趕緊出來将他們鎖在屋内,等着迷藥把他們迷暈。”
“他們發現這是個陷阱的時候可慌得很,可惜沒慌多久就暈了,我覺得很不過瘾。所以,我把他們綁好丢進早就挖好的坑中埋好,隻露出一個頭,等他們醒來驚恐地看着我時……”劉餘臉上是陰謀得逞的笑容,“再一點一點将他們活埋。”
劉餘沒有講過多的細節,不過就是這樣簡單的描述依舊能讓人感覺到他計謀之深,手段之毒。
這就是三年前那起謀殺案的前因後果,葉唯看向架子上的白骨,十五前張福、黃易攔住要去給母親找大夫的劉餘。搶他的錢,打斷他的腿,不止造成劉餘的終身跛足,也間接害死了劉餘的母親。十二年後,劉餘精心設計,殺了張福、黃易二人報仇。
劉餘殺人的确有罪,可殺死這兩人的不僅是劉餘,還有他們自己。若不是他們被錢财誘惑起了歹心,劉餘的殺人計劃未必能這麼順利。
“包大人方才說他們罪不至死,大人不知,我等他二人昏迷後進屋,看見我放在床上用于僞裝的枕頭已被砍得殘破不堪,足以證明他二人不僅是求财,還想要我性命!倘若不是我早有準備,就已經死在他們手裡了!”
“所以我說他們該死!”
包大人似是有所動容,不過還是搖了搖頭:“你殺害張福、黃易二人雖違反律法,不過按你所說也勉強算是情有可原。可那三個孩子與你有何仇怨,又是因何而死?”
“我第一次撞見他們毆打那個叫陸楓的孩子時候,就覺得他們和張福、黃易太像了,欺負弱小,搶人錢财,還懂的隐藏自己,想必日後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所以我就準備為民除害,設計抓了他們關在地窖裡,不過我沒有殺他們,隻是先不給吃的。”
“在黑暗裡關了幾天,他們怕了,也餓得不行,我在這時候丢了一把刀進去,對他們說,我隻會放一個人出來,如果誰想出來就要把另兩個人殺掉。我就是想賭一賭,看他們會不會為了自己活命而殺害同伴。”
“被抓的那個晚上我就是去看結果的,結果你們也看到了,他們都沒活下來。”
“我本來想着如果他們沒有自相殘殺,那就說明還不是無可救藥,我會放了他們。隻可惜,他們沒抓住機會。”
“荒唐,他們今年不過八九歲,你用這種手段逼迫,尋常孩童如何招架?他們品性不端,行為惡劣,卻也未犯下無法挽回的大過,隻要能夠好好教導,日後說不定會改過自新。”
“你的所作所為究竟是想為民除害,還是想滿足自己想殺人的私欲,你分的清嗎?”包大人義正言辭地問道。
“或許的确如大人您所說吧,可是說到教導,由誰教導,大人可知道他們的父母都是什麼樣的人?若是他們的父母真能教得好,那三個孩子又怎麼會長成如今這樣?”
“便是他們長大成人後真會作惡,也自有律法制裁。若人人都如你這般打着為民除害的旗号随意懲戒殺人,律法威嚴何在?百姓生活如何安穩?”
對于包大人的責問劉餘反應很平靜,他恭恭敬敬地朝包大人磕了一個頭,跪直身體道:“草民先是殺了張福、黃易二人,後又逼迫三個孩子緻死,便是立即問斬也是應當。但有一言草民必須要說——草民有罪,可草民沒錯。”
這聲“沒錯”讓葉唯的思緒回到很久之前。那是師父經手的案子,兇手和劉餘很像,都是為了報仇殺人,報完仇還不夠,遇到與仇人相似的人也要殺害。
那個兇手也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認為他殺的人都是會壞人,殺他們是為了防止他們以後害人。彼時葉唯隻有十四歲,看被害人過去劣迹斑斑,也曾問過師父,若是他們未來真會害人,那現在死了算不算好事的傻話。
師父那時的回答葉唯至今記憶猶新。
“生命最有魅力的地方就是其不可确定性,沒有人能夠完全準确的預判出另一個人未來會成為什麼樣的人、做什麼樣的事。所以,也沒有人有資格以未來極有可能發生但現在還未發生的事去認定一個人有罪,我們隻看已經發生的行為。”
看着那個跪直的身影,葉唯輕輕歎了口氣。
站在包大人另一側的展昭似有所覺,轉頭望向葉唯,見他似有惋惜之色,眉頭慢慢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