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昏暗的屋子裡,男子就地而坐,衣裳墜地。
順着繁複的花紋往上是一張緊繃着的臉,明明暗暗的火光打在上面,更顯出五官的精緻與深邃,此時正皺着眉。
冷汗一點點冒出,四周空氣好似凝固,放在膝上的手指泛白,不住地發抖。
“噗。”
一口鮮血自口而出滴落在地,徐世清猛地睜開眼。
這預言術不能再用,如今已遭反噬了。
他将唇邊的血抹去,看着指尖暗紅的血迹,倏地笑了一聲,不知道在想什麼,擡頭向上看去,一層層的,透過大地,透過空氣,透過雲層,想看看它究竟有何想法。
向來平穩的劍穗忽地顫抖,如今竟探究不到未來一分一毫了?
隻是還來不及細想,頭頂上時不時響起的動靜讓他冷冽的面龐有了一絲皲裂。
和你又有什麼關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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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世清一出來看到的就是這畫面——
鄭靈姝側坐在荷花的莖杆上,以花為頭,在空中飛來飛去,控制不了地速度加快,叫那花瓣都掉了個一幹二淨,徒留莖杆。
“啊啊啊啊啊哈哈哈我飛起來了!”
鄭靈姝笑容肆意,頭發随着發帶在空中飄揚,她眸色發亮,趁隙看向秋蟬揚聲道:“你也試試啊——”
秋蟬也想試試,隻是才操縱着将那荷花飛起來,空中一道身影就直直落了下來。
下一秒,那荷花也掉落在地。
秋蟬忍着笑過去:“痛不痛?”
鄭靈姝摔得神色恍惚,呆坐在地上,機械開口:“不痛不痛,一點都不痛的。”
“不痛才怪。”
秋蟬将她扶起,拍幹淨她身上的灰塵,道:“先休息一會吧。”
她擡起眉眼,就見一大活人站在那,吓得不禁後退了幾步。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他問。
鄭靈姝聞言偏頭,隻這一瞬,看清了人,她眸光一亮。
“你好,好——”
“你好啊。”
許潮生長得眉眼矜貴清隽,端着溫和的笑容,同她打招呼。
鄭靈姝吞了下口水,她其實想說你好帥的,幸好及時打住,不然又要丢醜了。
不過,這白月宗,怎麼這麼多好看弟子啊,感覺全天下最好看的男子也就這般了。
自然,還是沒她的谪仙大師兄好看的。
一旁的徐世清現身走過來,許潮生朝他點頭,他也點頭回應。
兩人長得都不差,叫鄭靈姝這個顔狗可是一飽眼福了。
徐世清看了她一眼,問許潮生:“師弟所來何事?”
許潮生笑着道:“今日我上山想着來你這打聲招呼,不曾想遇到了兩個有趣的小朋友。”
他看着徐世清,難得開番玩笑,對二人倒沒什麼好奇,隻是打趣一下他這好友罷了。
徐世清表情淡淡:“說正事。”
許潮生見他不接,隻好道:“也不是什麼正事,就是江南城旁邊有個村子鬧妖怪,我想你可以去看看。”
這種事情放平常自然打擾不到徐世清,可這是聚南城,還是旁邊的小村子,自然有點意思了。
徐世清不出意料地答應了。
消息已傳到,自然也沒他什麼事了。
許潮生跟他們點了下頭轉身便走。
沒走幾步,玄色的衣袍消失在空氣中。
到現在鄭靈姝二人都還沒反應過來這都是何事。
“都練好了?”
天色漸晚,四周傳來陣陣蟬鳴聲。
“應該還行吧。”鄭靈姝琢磨着,練了一下午應該差不多了。
說罷,面前便憑空出現一支荷花。
鄭靈姝眨眨眼睛,看幾下荷花,又看幾下徐世清,她自是懂他的意思的,隻是……
鄭靈姝有些遲疑伸出手操控着荷花飛低,虛虛地坐了上去。
那隻荷花忽地往下一沉,叫鄭靈姝驚慌地死死握住莖杆。
她何時變得如此胖了,她以為這段日子她該瘦的。
荷花顫顫悠悠飛了起來,鄭靈姝按之前練的,嘗試着空中轉圈,來回飛,速度雖慢,但好歹是在飛的。
鄭靈姝不禁露出了歡喜之色,在暗淡的天空下也能看清她亮亮的眸子,像是在說:“看!我厲害吧?”
徐世清對她點頭,面上端地是一副溫良之意,背在身後的手倒是一動。
鄭靈姝飛了一會兒,終于感受到了不對勁,這冰冰涼涼堅硬的觸感。
她低頭看去。
“啊啊啊啊啊……”
怎麼變成劍了?!
鄭靈姝一下就慌了神,于是就失去了對劍的操控權,現在是劍在帶着她飛。
她騎在劍上被帶得橫沖直撞,帶來幾道淩冽的風。
秋蟬着急看向徐世清,見他一副漠然的樣子,又看向鄭靈姝,着急道:“穩住啊!”
“不用怕,靜心。”
兩道聲音同時傳來,一道順着風從耳邊灌入,一道響在腦海中。
鄭靈姝在狂風中睜開眼,劍帶着她越飛越高,她看着底下小小的人心中害怕倏然洶湧起來。
她嘗試着冷靜下來,将身體放輕,然後就見劍速度緩了點,直直地飛着不再劃圈。
鄭靈姝仍是不敢放松,她将一隻手松開,将一條腿慢慢地移到劍的另一邊,然後雙手握着劍柄一點一點将身子挨在劍上。
秋蟬在底下有些看不清了,隻見一道虛影在空中劃來劃去。
她忍不住開口:“大師兄,這……”
沒等她說就感覺身子一晃,一柄長劍從旁而來,帶着她直直飛向上空。
鄭靈姝趴在劍上,還沒休息一會兒,就叫一陣風吹得睜不開眼,頭發淩亂飛着。
“你怎——麼來了!”
“大師兄……”秋蟬從她旁邊飛過,艱難地回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