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夫駕着車,臉上全是雨水。
頭上的草笠擋不住這場大雨,他抹開眼周水霧,前行的路越發難走。
“主子,前面好像沒路了。”馬夫對轎内人喊。
林兆之掀起車簾,探頭出去。
雨下得太大,小路上的土全成了泥。前路繞着氤氲霧氣,迷地瞧不清前方狀況。
這路本是能走的。
天公不作美,一場大雨截斷了前路。
林兆之坐回轎内,問紅梅:“今日你想見到紫蘭嗎?”
“…”紅梅愣了愣,反應一下才想通紫蘭是妹妹如今名字。
紅梅看簾上被水咽深的痕迹,咬緊下唇。
今日看樣子,确是見不到紫蘭了。
紅梅皺着眉,聲音低若蚊蟲:“我想見她。”
她聲音又大了些,再開口時堅定不少:“我要見她。”
若是再見不到阿妹,紅梅實在不知何時再能見到她了。
活着于她們這種身份的人來說,已經不算易事,再拖下去,兩人還能不能再見還兩說。
林兆之盯紅梅半晌。
雨一下一下打在車身,發出“啪啪啪”得響。
“好。”林兆之聲音不大:“既然你想見,那就換條路去。”
馬夫聽着裡面談話,有些擔心:“可那條路不夠安全啊,一定要去嗎?”
林兆之說:“去。”
馬夫聽罷,也不再多言。
車頭調轉,向着另一條路駛去。
另一條道是大路,一路上全鋪着平坦的水泥。
說是不安全,其實是對林兆之行程暴露的不安全。
這是條官道。
顯然,在馬車攆上管道後,紅梅意識到了這點。
她手絞着外衣袖口的薄布,問:“為什麼?”
為什麼甯可暴露都要帶我去見。
這句話從紅梅嘴裡說出來實屬罕見。她是個極懂分寸的人,從不會多問什麼。
林兆之笑着說:“你與她多年未見,是該見一面。”
紅梅看着林兆之,目露疑惑。
竟隻為這個嗎?
隻為這個。
林兆之一手抵開布簾,看着外路上雨水滴落下得痕迹。
他與老師也許久未見了,就連夢裡都鮮少見到。
“薛伯伯。”林兆之喃喃自語。
這條路通往的地方不隻有紅梅的妹妹,還有薛伯伯。
與此同時的京都反而熱鬧。
江将軍獨女敲鑼打鼓得在相親。
江霖钰生得好看,家世也好,上沒有兄長,下沒有子弟。
簡直是男人倒插門的不二選擇。
但江霖钰還不是收贅婿,而是要“嫁出去”。
于是,江霖钰收到了多到堆不下的拜帖。
卷毛一邊整理拜帖,一邊哀嚎道:“秋竹姐姐什麼時候來啊——”
江霖钰剛扔下一本拜帖,對卷毛沒好氣道:“天天想着别人來幫你的忙,秋竹來了也有别的事情做,你别想着她來幫你。”
卷毛聽罷,神色哀凄:“小姐你好狠的心。”
“這個條件不錯。”祁元辰将一份拜帖遞給江霖钰:“家世清白,無不良嗜好,且為人正直,是個可以托付的好男人。”
江霖钰接過,點頭:“是不錯,那就先和他相處相處吧。”
卷毛弱弱問:“我們不是要找纨绔子弟嗎?”
江霖钰斜睨他一眼:“誰一上來就嫁這種貨色啊,顯得計劃太明顯了。要是林兆之所說為實,那皇帝也不會叫我嫁出去。”
“…”卷毛低頭,默默看着拜帖。
“祁大人~覺得呢。”江霖钰語氣波折,帶着股欠揍的調笑。
是刻意模仿林兆之喊祁元辰的聲音。
祁元辰閉閉眼,有些無奈:“你的計劃總問我做什麼。”
“你真不留在京都啊。”江霖钰看着祁元辰。
“嗯。”祁元辰看帖得眼睛不停:“等你什麼時候在京城站穩腳跟了,我什麼時候回西疆。”
江霖钰向後一靠,又問:“你就不怕你那個老相識再做出什麼‘大事’來?”
“…”祁元辰終于舍得從帖子裡擡起眼:“你不想我走?”
“那倒不是。”江霖钰沒一絲遲疑:“老頭叫你盯我,你走了本小姐就徹底自由了。”
祁元辰又重新看向拜帖。
江霖钰接着道:“不過我倒覺得自己真和這林大人合得來,他這人看着柔弱,做事卻痛快的很。”
“我決定。”江霖钰停下聲。
卷毛和祁元辰同時看她等着下文。
“拉他下水。”
祁元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