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内早有人在。
她仔細的擦拭着林兆之的一些藏書,有時翻開查閱一二。
林兆之推門而入時,她正捧着本書讀着。
“你怎麼在這?”
“不歡迎我了?是你說這裡的書随便我讀啊。”
林兆之無言可辯,無奈的擺擺手:“看吧。”
她反而放下書:“有心事?怎麼皺着個眉。”
林兆之不答反問:“春節時不回來,怎麼今日來了。”
“被攆出來了呗。”女孩聳聳肩:“說什麼女人參加不了科舉占着位子就是浪費,然後把我攆出來了。”
林兆之皺眉:“怎麼會?”
“是啊,大哥你如今官職不低,這老頭怎麼敢攆我。”
“...”
林兆之看出女孩臉上無甚怒色,話被她說得像調侃。
“你知道誰做的?”
“那是自然,攆我出去的人應該也沒想隐瞞,很容易就查到了。”女孩歎口氣:“是那時資助你的那位大人。”
賢王。
林兆之對這個結果實在不意外。
畢竟在他眼皮子底下明目張膽地做了那麼多事兒,依他的性子不給點教訓才奇怪。
隻是林兆之沒想到是拿八崽開刀。
八崽是他們“家”最小的孩子,平時除了在學堂讀書就是瞎胡鬧,在諸葛筠那裡存在感應該不高才對。
“三姐都幾年不回來了,不能戰死了吧。”女孩一臉天真:“我連書信都收不到。”
“盡說瞎話。”林兆之斥她:“以後不準說這種話了,你才多大,知道什麼生死。”
女孩不服:“我怎麼不知道,我一出生就沒見過爹娘,他們不是死了是什麼。”
林兆之吐出口氣,被她的天真整的有些無奈:“你三姐活得好好的,是你常不在,書信全在我這兒。”
“是嗎?我要看。”
“燒了。”
“為什麼要燒掉啊!”
“她不能暴露身份,書信留着就是定時炸彈。”
許是面對孩子,林兆之耐心充足,解釋的話絲毫不嫌多。
八崽聽了,隻撇嘴:“做官就是麻煩,幹嘛非當這個,我們那時候過的也不錯啊。”
林兆之看着她,沒再說話。
她被保護的太好,天真到有些殘忍。
那時的生活實在算不上不錯,幾個人依偎在一起,隻能分食那一點口糧。
“你去找你四哥玩去,我還有事。”
“哦。”八崽将拿下來得書放回原位,出了書房。
待她出去,林兆之才将袖間令牌拿出。
這令牌早在十多年前就消失了,傳言說是随着東宮走水一同消失的。
可這令牌怎麼又會出現在薛平安手裡。
他腦中又轉起那時畫面。
潮濕昏暗的屋子裡躺着位骨瘦嶙峋的老頭。
林兆之被紫蘭帶過去,門一推開便是陳舊的腐爛味道。
薛平安安安靜靜的躺在榻上,耷拉着眼皮看林兆之。
“都說我不知道東西在哪兒了,你關死我我也不會說的。”
紫蘭掩着口鼻,被屋裡的尿騷味兒熏得受不了。
林兆之表情也有一瞬失控。
太難聞了。
他又往裡走了幾步,問榻上人:“是薛伯伯嗎?”
話一出口,躺在榻上的人才終于認真打量起進來的他來。
其實看得并不清楚。
此屋光線實在昏暗,他的眼神也實在不好。
可林兆之這張臉還是叫薛平安臉上的皮顫動一下。
“好孩子,你離我再近些我瞧瞧。”他聲中透出抹激動。
林兆之俯下身。
“是你,是你。”
薛平安“呵呵”笑了,他扭來扭肩膀,妄圖坐起,可惜失敗。
林兆之伸出手扶他一把,卻發現被下的身體連胳膊都沒有了。
薛平安看着林兆之的臉,久久不移:“我一直在等你,你終于來了。”
“老師叫我來尋你。”林兆之輕聲說。
“是為了禦靈衛的令牌吧。”薛平安到了這時心情反而平靜:“殿下在獲罪的那一刻就料到了如今。禦靈衛的令牌的确在我這兒。”
“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林兆之問:“老師不告訴我,可我娘怎麼會死在那場火中,她那日分明該在李嬸兒家...”
“你娘?”薛平安咳嗽幾聲,他對林兆之說:“她不是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