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春語隻感冤枉,她分明不是這個意思。
可諸葛安受太後操控大半生,早厭了被人安排。
他一字一頓:“禁軍都檢點何在?”
“回陛下,都檢點正被太後問見。”
諸葛安抓起身下蠶絲單,一腔怒氣找到了宣洩點:“城裡正亂着,不叫他好好守城傳召什麼?”
蔣春語“這...那...”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話。
擡眼見諸葛安不顧身子虛弱,披上外衣就要去找太後,忙阻道:“興許太後是有什麼法子治那山匪呢。”
諸葛安充耳不聞,邁着大步走出房門。
門外左右分别守着一個太監,見皇帝出來,臉上全是恭維:“陛下您身子還未痊愈,外面熱得很,您且先回房歇息吧。”
“歇?”諸葛安上下打量這位說話太監:“方才雲錦的話你沒聽到嗎?京都已經打起來了,你告訴朕,朕還怎麼歇息!?”
太監還是那副樣子:“陛下,政事自有太後娘娘為您分憂,您大可不必擔心。”
諸葛安懶得和這兩個東西扯皮,一甩袖子便要走。
兩位太監卻跟了上去,硬架起皇帝放回房裡。
“請陛下好生休息。”
諸葛安看明白了,太後是想用這兩東西困住他。
他一隻腳在空氣中蹬了蹬,放下狠話:“你們給朕等着,等朕好了,絕不饒你們。”
太監也隻笑着答:“那也要等陛下好了不是?隻要您休息好,奴才就是上刀山也願意啊。”
蔣春語手有些抖,看着那兩個太監,眼睛轉了又轉。
她一咬牙,挺步過去,拉開那兩位太監:“陛下在這屋子裡待了一月了,還不準陛下出去放風嗎?有本宮陪着陛下,你們還怕出什麼亂子。”
誰知那太監軟硬不吃,守着大門偏不讓。
蔣春語抿唇,看雲錦一眼:“還不過來?”
雲錦移着步子來了,有些不解:“娘娘?”
廣袖一揮,遮住半天光彩。
太監向後退了兩步,嘴裡“诶喲”叫不停。
雲錦的目光都帶上些震驚,雙下巴都出來些。
蔣春語動作很快,另一個太監還沒反應過來,當他正要去把蔣春語拉開時,雲錦也明白了娘娘的意思,拿起自己的繡帕也罩在那個太監臉上。
可惜她繡帕太小,沒蔣春語的衣袖那樣明顯的成效。
諸葛安也被這一事給驚到,有些發昏的腦袋沒立刻明白過來。
什麼意思?
“走啊陛下。”蔣春語沖他喊:“有臣妾在這兒,您快走。”
走…?
哦,走!
諸葛安明白過來,也不顧鞋子沒穿好,往安康宮跑去了。
此時正是熱的時候,諸葛安被曬透了,頭發都貼在頭皮上。
安康宮中,太後捏着串佛珠跪坐在蒲團上,閉着眼睛禮佛。
素白放下茶水,俯身在太後耳邊輕聲道:“柳都撿點到了。”
太後睜開眼睛,看到供在上邊的佛像。
“來了?”她從蒲團上站起來:“招他進來。”
外頭萬裡無雲,烈日當空。
柳三問被素竹帶入大殿,緊張得手不住顫抖。
“請太後娘娘安。”他行禮,連大氣兒都不敢喘。
太後坐到軟墊上,細品一口剛被素白送來的茶水。
香一寸寸燃燼,落下的香灰積的好高。
她終于開口:“都檢點既然來了,想來戰局也并非十分緊急。”
“…”柳三問張開半張嘴,請罪的話都已經到舌尖了。
戰局很緊張…
他心裡默默想着,若是太後知道他們禁軍抵不住會治什麼罪。
“都撿點不要這麼緊張。”太後笑了,她看穿柳三問的不安,安撫句:“哀家叫你來,也隻是為了問問那山匪情況。”
就是知道你要問戰況才緊張的啊!
柳三問的汗滴落在毯上,眨眼頻率高的有些抽搐了。
“那山匪不知從哪裡弄來一批精銳武器,竟與禁軍用得一樣…”柳三問大喘口氣:“禁軍打得吃力,若無援軍不知能撐到幾時。”
“咔嚓——”
茶蓋被太後蓋上,她像是沒聽清:“你方才說什麼?”
“請娘娘治罪——”柳三問額頭狠狠磕在毯上,一瞬就起了紅。
佛珠碾過太後指節,她看着柳三問,終于意識到這次不一樣。
大殿陷入寂靜,沒人說話,隻有急促的呼吸聲。
殿外匆忙跑入的腳步顯得尤為明顯,太監的通報炸響最後一絲平靜:
“兵衛來報,山匪已經打到宮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