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這一眼,讓他一眼便望見,前側方那位,被人群簇擁的高個青年。
青年穿得很簡單,校園風十足的白衣黑褲,高鼻深目薄唇,冷淡深邃的眉眼。被打擾到的他似乎覺得有些不耐煩,眉峰輕輕擰着。
氣質冷冽疏遠,卻因年紀尚輕,不免透出幾分青澀。
虞微年有很嚴重的起床氣,被驚擾美夢的躁意在此刻被另外一股猛烈又澎湃的情緒沖散,極緻的激動和興奮讓他渾身過電般炸開。心髒仿佛被注入氧氣,血液加速流淌,體溫升高呼吸加快。
他看了很久很久,才勉強将狂熱的情緒壓下。
青年打扮低調,背着個單肩包,隻帶了一個行李箱。
虞微年:“新生?”
“嗯。”杭越看了片刻,得出結論,“看起來像你會喜歡的類型。”
幾秒後,虞微年才低低笑了聲:“你誤會了。”
杭越看他:“不是你喜歡的類型?真的假的?”
他的判斷不該有錯。
果然,虞微年說:“假的。”
“你說得沒錯。”他直直地看向側前方,眼裡是毫不掩飾的興緻與侵略性,“他就是我喜歡的類型。”
按照他審美長的。
完美的,理想型。
虞微年喝了口水,但手指依然處在不正常的戰栗,他感到新鮮又亢奮,多久了?
他很久沒遇到這種情況了。
他們隻是剛剛邂逅,甚至還不知道彼此的名字,更沒打過照面,他便控制不住産生一系列的生理反應。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無需任何附加條件,就能讓他陷入不可控的亢奮。
這種感覺勢如破竹,非人為可控,更像是一場宿命。他注定要在這裡被丘比特之箭射中,并産生一種純粹的本能吸引。
虞微年眼中閃爍着他熟悉的狩獵的光芒,杭越一眼看穿虞微年此刻的想法:“真看上他了?”
“好久沒人給我這種小鹿亂撞的感覺了。”虞微年說得動聽,“直覺告訴我,他就是我的唯一真愛,我的命中注定。”
杭越沒被騙過去:“上一個你也這麼說。”
更準确而言,是“每一個”。
“我去幫你要聯系方式?還是我問問他們學院的學生。”
要聯系方式很簡單,但虞微年要的可不隻是一個聯系方式。他思忖片刻,搖了搖頭:“别,他看起來警惕心很強,而且,萬一他是直男怎麼辦?我要是目的性太強,會把他吓跑的。”
性向确實是一個很麻煩的事兒,如果對方是gay,那一切都好辦。這不是虞微年自戀,而是他有足夠的資本讓他自信。
“我去試試。”虞微年如此說。
話音剛落,虞微年便邁着長腿往外走,擡手解開一顆扣子,散了散領口,露出大片雪白肌膚,以及鎖骨下方的、若隐若現的小黑痣。
報道地點人聲鼎沸,還有行李箱滾輪發出的嘈雜聲響。不少人紛紛駐足側目,看着一美少年從眼前經過。
雌雄莫辨的臉蛋,樣貌俊美甚至稱得上昳麗。人群中,他的穿搭十分搶眼,并不是簡約風格,相反,打扮十分高調。
但因為他氣質樣貌出群,非但不顯庸俗,反而有一種近乎嚣張的張揚感。
“我靠?這麼帥?”
“這學校沒來錯……”
虞微年無視身邊的火熱注視,一旁寬闊大道不走,非要往人群中借道。
好巧不巧,他身邊恰好是高個青年。二人擦身而過時,他“不小心”撞到對方的肩膀。
“不好意思。”虞微年立刻換上一副歉疚的模樣,他擡起頭,對上一雙冷淡疏離的眼。
近距離接觸下,難以控制的心悸如潮水襲來。青年氣質冷漠且難以接近,年紀尚輕,卻已展現出幾分成年男性該有的魅力。
虞微年仰着頭,心動的同時又是詫異。
好高。
高大挺闊的身影籠罩着虞微年,也讓他能将對方的表情看得格外清晰。
陽光從側面照來,勾勒出一張冷淡而又銳利的面龐。
被撞的新生似乎很讨厭與别人有肢體接觸,極快拉開與虞微年之間的距離,漠然的黑瞳夾雜濃烈的戒備與反感。
“抱歉,我剛剛沒注意看路。你沒事吧?”虞微年看了眼他手中的行李,繼而緊盯他的臉,“你是新生嗎?我是志願者,我幫你拿行李吧?”
面容冷淡的青年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不用。”
拿好迎新志願者為他準備的物品,他沒給虞微年繼續獻殷勤的機會,便扭身離開了。
很冷漠的态度。
近乎不近人情。
虞微年正遲疑該不該追上去,這時,另一道身影搶先抵達目的地。此人長相清秀,虞微年總覺得在哪裡見過,也許他們一起喝過酒。
“柏同學,我們可以加個微信嗎?”
周圍人群緩緩聚集,都是看熱鬧的。
虞微年托着手肘旁觀,恰好起了風,梧桐樹葉沙沙作響,變幻的光影罩在高個青年的肩頭與眉眼,像偶像劇才有的畫面。
虞微年所在位置優越,恰好能将這一幕看個完全,故而他也能清晰看見,高個青年眼中不加掩飾的厭惡。
以及一道冷漠到極點的回應:“讓開。”
不答應,不拒絕,而是選擇直接忽視。這樣的漠視可比直接拒絕,還要叫人難堪。
虞微年望着那逐漸遠去的身影,心中已然有數。
達到目的,他繞了個圈,回到本學院的區域。
杭越抱臂旁觀:“怎麼樣?”
虞微年:“感覺是直男。”
特地制造出來的肢體接觸,明顯讓對方很反感。面對同性示好,對方的第一反應也很真實。
同性戀與同性戀之間有一種無形的雷達,他看人很準,他确定對方身上沒有任何同性戀該有的信号。
直覺告訴虞微年,他一見鐘情的對象,不僅是直男,還重度恐同。
果然——
“柏寅清,計算機科學與技術學院,今年的最高分,不出意外也會是今年的學生代表。“
“他看起來就是個直男,還是很難搞定的直男。”杭越說,“我剛讓人去問了,他剛入學,就有不少人找他要聯系方式,但他一個聯系方式都沒給,對人的态度很冷漠。也有男性對他示好,他表現得特别反感,十有八/九重度恐同。”
和虞微年猜測得差不多。但也能理解,柏寅清那外形條件,必然經常受到騷擾。
久而久之,難免對這個特殊群體存在刻闆印象。
虞微年:“比我想象中的還要難搞。”
杭越擡眼:“那你要放棄了?”
“怎麼可能?”
虞微年随意靠進椅背,修長雙腿交疊。他偏了偏首,這是習慣讓人伺候着點煙的姿勢。
杭越拿着琺琅火機靠近,“咔嚓”,藍火舔舐指間的煙尾。
“柏寅清處處長在我的審美點上,放棄是不可能的。再說了,簡單到手的有什麼意思?”虞微年微揚下巴咬着煙蒂,眼底湧動濃烈的狩獵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喜歡不喜歡我的。難度越高,我越興奮。”
“越得不到,我越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