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容臣詢問此女一句。”嚴翊川微微颔首,轉向秦鸢,聲音平靜而堅定:“你既指控我在背後策劃這一切,那我且問你,我動機何在?”
秦鸢眼中閃過一陣光芒:“嚴大人,你和肅親王當我軟弱可欺,可我還沒瞎沒聾!那日你和謝小王爺私底下的談話,民女可都聽見了......”
衆人的目光刷的一下又投向了謝淩安,愈發疑惑。謝淩安雙手環抱胸前,仍是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觀戲般悠然自得。
肅親王見狀,急不可耐地推進:“你都聽見了什麼?”
秦鸢朗聲正色道:“正是嚴大人暗中策劃這一切的緣由!女親耳聽聞,他們二人分明就是想要鬥倒太子與肅親王,扶謝小王爺上位!”
此言一出,衆人皆一怔,随即嘩然一片,卻與方才不同,多了幾分譏諷與嗤笑之意。
“我?”謝淩安忍不住噗嗤笑出來,伸手指了指自己鼻間,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樣。
秦鸢見狀,亦是一愣,衆人的反應竟與她預想的大相徑庭。她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便聽蔡嵩啟口道:“陛下,依老臣愚見,此女言辭無狀,恐再在此處擾亂聖駕,不如便交由老臣帶回刑部處置吧?”
梁帝深深地看了嚴嶺一眼,随即揮揮手,示意蔡嵩去辦,不願多說一句。
秦鸢登時慌了神,掙紮着哭喊起來:“陛下!民女的的确确聽到了他們二人的密謀!就是嚴大人說,不隻是太子和肅親王在争奪皇位,謝小王爺亦心存肖想!謝小王爺還說自己做什麼都不行,連封親王都要仰仗太子的恩惠!”
梁帝臉色微微一變。
肅親王心中一凜。
一個青樓老鸨,怎麼會對黨争之事如此了然?
除非親耳聽到。
這時,兩個黑甲進軍嵌住秦鸢的臂膀,輕輕一提便将她往外拖。秦鸢猛烈掙紮着,沙啞着嗓子喊道:“陛下!民女所言句句屬實,若有半句虛言,民女願受九幽煉獄之火焚燒,靈魂永墜無間地獄,曆受萬劫不複之苦楚,永生永世不得超生,以證吾心之誠,所言非虛!”
短短幾句,頃刻間便在人人心底激起驚濤駭浪——
即便再無親無故、不顧性命,也是任誰都是不願發這樣的毒誓的。
除非秦鸢所言,确有幾分是真的。
若那幾分是睿親王亦想謀奪皇位呢?
謝淩安心中頓覺不妙。
“慢着!”一聲低沉而堅定的聲音傳來,衆人循聲望去,隻見嚴翊川已跪倒在地,面色肅然,朗聲道:“陛下,秦鸢方才所言——”
他一頓,深吸一口氣,繼續道:“不無實情。”
衆人瞪大了眼睛。
謝淩安心下一緊,望向嚴翊川。見嚴翊川并沒有看向自己,他向梁帝昂着頭,神情那樣冷漠,卻無懼色,滿是堅毅,似是下一刻便要驷馬出征。
蔡嵩緊鎖眉頭,低聲告誡道:“嚴左郎将,此事非同小可,豈可輕言?”
“沒有胡說,既是臣做過的事,臣自然是要認的!”嚴翊川坦然,“的确如秦姑娘所說,她遭人劫殺,是臣救了她;勸她報官以脫困,亦是臣所為。這些,的确都是實情!”
嚴翊川如此坦蕩,反令在場衆人驚愕不已,皆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既然你都認下了,那便痛快些——”肅親王冷笑一聲,譏諷道。
嚴翊川冷眼瞥他,道:“臣尚未陳情完,陛下也未曾決斷,肅親王這般急着給臣定罪做什麼?”
言罷,他不給肅親王反駁的機會,繼續說道:“臣方才所述之事,的确乃臣親為。但臣未曾做過之事,也斷不容人誣陷!秦姑娘,我本欲待此間事了,便帶你回北境去。你我做一對神仙眷侶,共享天倫之樂,亦可保你衣食無憂。可你今日此番污蔑,是要逼我親手斬斷對你的情誼麼!”
秦鸢一愣。
謝淩安亦蹙眉。
衆人更是疑惑不解。
嚴翊川深吸一口氣,向梁帝拱手道:“陛下!臣此前從未在北境見過繁華如旸谷城之景象,金鳳樓于臣更是宛若仙境,如夢如幻,臣從未見過如此多嬌俏女子!但,臣幾番見識下來卻發現,這金鳳樓中妓子們伎倆雖好,卻難掩俗氣,要說最清麗可人的,莫過于老鸨秦鸢姑娘!她雖不願接客,但臣卻情難自禁……臣此前對秦姑娘所作所為,皆不過是因想要救秦鸢姑娘于水火,讓她免遭殺戮!”
誰也沒想到嚴翊川擡出的駁斥理由竟是貪圖美色!梁帝愕然,腦海中浮現出前些日子與柳公公的閑談,想起嚴翊川二下金鳳樓遍尋美色而不得,甚至連小倌都尋上了,卻被秦鸢轟了出來。
當日便覺此人于男女之事上毫無羞恥心,今日一見,果真是浪蕩子一個!
秦鸢一怔,臉色瞬間變得通紅,她正欲反駁,卻突然意識到方才自己為了潑髒水而編造出的謊言——嚴大人要與她歡好,竟被嚴翊川巧妙地反用來攻讦自己!秦鸢氣急敗壞,高聲反駁道:“嚴大人!你怎可這般信口開河?你何曾問過我接客與否?嚴大人,你若是真的對我情根深種,為何這些日子以來,你不曾真的碰過我?”
嚴翊川深深看她一眼,輕輕歎氣道:“你當真要我說麼?”
“說什麼?”秦鸢眼神疑惑,下意識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