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二人端坐着,皆未出聲。
馬車之内,靜若深潭,隻聽得林中樹葉簌簌響聲。林玥珊緊繃的弦緩緩松散,不知不覺間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在山莊門口停駐,玄理已在門口靜候。
沨冕徑直下車,對玄理道:“此二人,交予先生。”
說完,轉身躍上早已備好的馬上,揚鞭離去。
玄理來到馬車跟前,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無的淡笑,輕咳一聲,而後溫聲喊道:“姑娘,到了!請下馬車吧!”
林玥珊迷糊之際,聞得此言,猛然從夢中驚醒。她匆忙掀開簾子,身姿輕盈地跳下馬車,急切喚道:“玄理先生!”
玄理微微颔首,臉上依舊挂着和煦的笑容。
“煩請先生快瞧瞧亦朗,他受了箭傷,雖當下傷口已止住流血,但他卻昏睡不醒,令人憂不已。”她滿臉憂色,目光緊緊盯向馬車。
玄理聞言,神色一凜,疾步上前,輕輕掀起簾子,往裡探了探亦朗的脈息。片刻後,他微微點頭,神色漸趨舒緩。
“無妨,他用内力護住了自己的心脈,這點傷對他來說并無大礙。”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林玥珊,隻見她嘴唇泛白,渾身血漬,“倒是姑娘可有受傷?”
玄理快速移至她跟前,伸手為她診察,她怔怔道:“我沒事。”
“姑娘驚吓過度,又勞神耗力。老朽這便命人熬制些湯藥送至姑娘房中,姑娘且先回房歇息去吧。”玄理思忖道。
林玥姗緊咬着唇,低聲道:“亦朗因我而受傷,我想等他醒來後再去歇息。”
玄理目光溫和地看着她,道:“姑娘第一次執行任務或許不知,為了任務負傷實乃常事,即便是足智多謀的公子亦不例外。姑娘大可不必過于自責。”
林玥珊聞言微怔,臉上露出一抹猶疑之色:“可亦朗畢竟是因我才受傷,而且……”
玄理忽而笑得爽朗:“姑娘所思未免太重了些。若此等小事都是如此,日後怎可堪重任!于姑娘如是,于亦朗亦如是!”
聽了這話,玥珊心中郁結頓散,“玥珊明白了!”
玄理輕拍了拍她的肩,粲然笑道:“姑娘放心,老朽保證定會将他醫治好。不出兩日,他便能行動自如地出現在姑娘面前。”
玄理的醫術,自然是全天下最好的。
亦朗曾說過,要說天下醫術高超之人,南有卞殻北有玄理。二人齊名,不分伯仲。但玄理不喜這天下第一的虛名,常年隐居在藥王山中,不問世事,不與世争。
有一回,公子遇襲,身負重傷逃至藥王山,竟暈倒在他的門前,被他救起。也不知公子與他說了什麼,竟能使得他撇下清幽之所,心甘情願來到解憂山莊為公子效力。
她望了望仍在昏迷的亦朗,而後轉身,柔聲對玄理說道:“那就有勞先生了!”
皇宮内,屋檐上,一黑衣男子飛檐而行,直奔泰和帝寝宮。
“解憂公子?這般夜深,你怎會來此?”雖相距六七丈之遙,泰和帝仍一眼就認出來人,詫異之下,霍然起身。
“陛下,事出緊急,小人不得不進宮禀報!”解憂公子俯身拜倒,惴惴說道。
“無須多禮!”泰和帝疾步上前,一把扶住他,“究竟何事如此急迫?”
“陛下,您讓臣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哦?”泰和帝略略沉吟,“可是有何發現?”
“洩漏軍情、貪墨軍銀,導緻滄岚一戰失利之人身上皆刺有此圖案。”解憂公子自袖中取出羊皮卷,呈予泰和帝。
泰和帝問道:“此圖案瞧着似騰蛇,可有何來曆?”
“陛下再仔細看看上面的字。”解憂公子提醒道。
“風騰?是何意?”泰和帝又問道。
“陛下可曾聽聞江湖門派風騰派?”
“未曾聽聞。”
“近年來,江湖之中,風騰派之名如一陣詭異之風悄然傳開。傳聞此派以狠惡著稱,最擅用毒。至今無人知曉其門主究竟是何人,更無從得知該門派意欲何為。”解憂公子微微垂首,斂目低眉,神色平靜如水,“小人追查了兩年,卻也僅是查到這些。”
泰和帝目光凝視手中之物,良久後方才緩緩擡頭,“你是在何處發現的這圖騰拓印?”
“這……”解憂公子面上略顯遲疑之色。
“你直說便是!”泰和帝微微皺眉,語氣中帶着一絲急切。
解憂公子慌忙跪倒在地,眼眸半垂,不敢多言,“陛下恕罪!”
“發現什麼你說便是,朕恕你的罪!”泰和帝聲音略帶低沉,卻有着不容置疑的威嚴。
“小人……是在文宣王府中發現的。”
泰和帝聽聞渾身一顫,一屁股跌坐在軟榻上。
“陛下……”跪地之人擡頭驚呼一聲。
泰和帝揮揮手道:“無妨。”
宮燈微晃,殿内一片靜谧,泰和帝思忖片刻,淡淡開口,“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