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玥珊點頭應下婚事,周昭裴大喜過望,旋即鄭重備下厚禮,登門提親。
因出征滄岚一事迫在眉睫,軍情如火,刻不容緩。他與隐娘等人商議後,最終将二人婚期定在了來年盛夏。
待他走後,林玥珊仿若置身夢境,有種恍如隔世之感。她神情怔忪,輕聲問道:“隐娘,我擅自決定嫁給周将軍,公子……可有怪罪?”
公子此前吩咐她以愛為餌,引周昭裴入局,如今這般,她隻能出此下策。
隐娘神色平靜,淡淡笑道:“公子說,婚嫁之事,姑娘自己做主便是,山莊不會幹涉。”
她心頭一顫,忐忑問道:“公子可還有别的話交代?”
“公子還特意交代,姑娘即便嫁為人婦,山莊的規矩還需遵循。”隐娘目光如刃,直直地盯着她,叫人心裡陡然一緊。
“玥珊明白。”她趕忙垂下眼眸,低聲應道。
隐娘微微颔首,從袖中掏出一個精緻的木匣子,遞到她面前,說道:“這是公子讓我轉交給你的新婚賀禮。”
她接過木匣,打開看到裡面裝着一支金步搖。金步搖以黃金屈曲成龍鳳狀,貫白珠為桂枝相缪,其上綴以紅色寶石,精美至極,比那日剛入京時自己看中的發簪更為精緻和珍貴。看得出送禮之人的用心。
“雲鬓花顔金步搖,玥珊謝過公子的賀禮。”說罷,她心中一松,神色坦然,面上浮現出一抹淺笑。
隐娘又道:“接下來這段日子,你就安心住在晚香樓,我便不安排你做其他事情了。公子交代過,你自晚香樓出嫁,晚香樓會為你備好嫁妝的。”
她輕輕拿起匣中的金步搖,端詳之際,手指不慎被尖銳的钗尾劃破,瞬間出現一條血痕。她趕忙用絲帕拭去,苦笑道:“隐娘無需如此麻煩,一切從簡就好。說到底,不過是換個地方住罷了。”
“公子交代的事,自是要辦妥當的。”隐娘神色從容,不緊不慢地說道,“還有句話,我想同姑娘說,姑娘若得閑,應當在出嫁前去同公子道個别。”言罷,她轉身正要離去,卻又被林玥姗喚住。
“隐娘,我還有一事,想向您請教。”
隐娘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來,柔聲問道:“何事?姑娘但說無妨。”
“不知咱們樓裡的隐玉是何人?又從何處而來?”她聲音微顫,眼神中滿是探尋。
“我隻知隐玉是六年前公子帶回樓裡的,其他的你還是問公子吧。”隐娘沉聲道。
聞言,她又急急開口追問道:“公子今日可在樓裡?”
“今日不在,三日後會來。”說完,隐娘緩步離去。
三日後午時,日正當空,解憂公子翩然而至。
隐娘即刻差人傳訊給林玥珊,告知她前往天字一号房拜見公子。
數月不見,思念如縷,林玥珊一得消息,便心急如焚地疾步奔向天子一号房。可當她來到房門前,心中卻莫名一陣慌亂,她站在門外兀自沉思許久,深吸一口氣,擡手輕輕叩響了房門。
“公子在嗎?”她柔聲問道。
屋内寂靜無聲,沒有一絲回應。
她心底生出疑惑,再次擡手敲響房門,指節落在門上,聲音格外清晰,然而,依舊無人應答。
難道公子不在屋内?這般想着,她下意識輕輕推了推門,沒想到門竟未落鎖,應聲打開。
她悄聲走進房間,屋内靜谧無聲,隻見解憂公子正趴在書案上安然休憩。窗外斜射而來的陽光,溫柔地灑落在他的銀色面具上,讓人有些晃眼。
她眼神發直,緩緩向前,凝望着那熟悉又神秘的面具,伸手想要撫摸。指尖還未觸及,他的手如閃電般探出,猛地将她的手緊緊攥住。
解憂公子不知何時醒來,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她,四目相對,二人就這般僵持着。
許是被他久握,手有些僵痛,她忍不住驚呼,“公子,你弄疼我了。”
解憂公子如夢初醒,匆忙松開手,起身端坐,半晌才緩緩開口,“找我何事?”
林玥珊将另一隻手伸向他眼前,輕輕攤開手掌,一隻紙折的兔子躍于眼前,“送給公子的,多謝公子送我的新婚賀禮。”
解憂公子神色淡淡,接過紙兔子,随手擱在書案上,漫不經心道:“不過是份薄禮罷了,不用這般客氣。”
語畢,二人又陷入沉默。
“公子不喜歡這紙兔子嗎?”她聲音極輕,近乎呢喃,“我還以為公子會喜歡呢。”
解憂公子嘴唇微張,剛要說話,卻聽她急切地解釋起來:“我見公子把兔子燈做得那般栩栩如生,想着公子定是喜歡兔子,才折了這個送您。若是我會錯了意,還請公子莫要怪罪。”
他靜靜地看着她,眼中充滿了無奈,最終化作一聲微不可辨的歎息。
“你又怎知我不喜歡?”他低聲回應,語聲中聽不出半分波瀾。
聽聞此言,她緩緩擡眸,終于露出一絲淺笑。
沉寂的房間,唯有滴漏聲不知疲倦。此刻,二人相隔不過寸步之遙,面對面卻陷入無言的沉默。時間仿佛停滞不前,每一秒都被無限拉長;可又仿佛在恍惚間,已匆匆走過了漫長的一世。
解憂公子失神地望着她,蹙了蹙眉,佯裝毫不在意地問:“你當真真心想要嫁給周昭裴?”
突如其來的發問,驚得林玥姗頓時變了面色,慌張擡眸的瞬間與他冷峻的目光相觸,她心頭猛然一震,深深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滿是愁苦,似有千言萬語想要對他傾訴。然而,話到嘴邊,最後卻隻是淡淡地說道,“回公子話,自然是真心的。”
解憂公子難以置信地望着她,嘴唇微微顫抖,喃喃自語道:“是啊!怎會不願意呢?”
那神情,孤清落寞如雪中花,好似下一秒就會凋零。
林玥姗擡眸偷偷瞄了他一眼,嘴角扯起一抹微笑,輕聲道:“願不願意,真的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