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玥珊聞言,滿臉漲得通紅,正欲辯駁,卻被隐玉的呼喊聲打斷:“月姐姐,這支梅花好看嗎?”隻見隐玉早已爬上梅樹,折下幾支梅花,正開心地沖她們招手。
“好看,好看!你可得當心點。”隐月有些擔憂,快步走到樹下,沖着隐玉喊道:“好啦!趕緊下來吧!”
見隐月靠近,隐玉玩心頓起,她在樹上使勁搖動,刹那間,樹枝上的積雪裹挾着花瓣簌簌落下,落了隐月一身。
“隐玉!别胡鬧啦!”隐月趕忙擡手,抵擋紛紛落下的雪。
“月姐姐,太好玩啦!太好玩啦!”隐玉在樹上玩得不亦樂乎,根本停不下來。
“隐玉,你小心點!”林玥姗見她在樹上晃來晃去,生怕她一不留神摔下來,也急忙往樹下跑去。
“玥姗,别過來,雪會落到你身上的!”隐月朝着她大喊,緊接着,迅速抓起地上的雪,揉成雪球朝隐玉扔去,“隐玉,你真的太壞了!”
“月姐姐,不要!不要!”隐玉大笑着,靈活地躲開飛來的雪球。
“你們倆,當心些。”
……
一時間,西苑裡回蕩着如銀鈴般清脆的歡笑。
入夜,雪越下越大,天也愈發寒冷,林玥珊輾轉難眠,便起身燃起燭火,而後眼神呆滞地坐在榻邊。
算起來,已有半月未收到周昭裴的書信了,也不知前線戰事如何,她的心頭漸漸被憂慮和不安纏繞。
好不容易熬到天蒙蒙亮時,她剛有些睡意,卻又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玥珊,醒了嗎?”隐娘的聲音透着急切。
“醒了。”她立即起身,随手披了件裡衣,打開門見隐娘神色匆匆,連頭發都未來得及梳洗。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這不像隐娘一貫的作風,便忙不疊問道:“隐娘,出什麼事了?”
“山莊來信了。”隐娘微微皺眉,将信遞給她。
她滿心疑惑地接過信,猶豫了一會兒,開口問道:“公子可有傳話?”
“公子說,一切任憑你定奪。”說完,隐娘便腳步匆匆地離開了。
究竟何事如此緊急,竟驚擾山莊連夜将信送來?
林玥珊坐在榻前,就着燭火,仔細閱讀手中的信件,然而,信上隻有簡短的八個字“主帥傷重,戰事吃緊”。
她盯着這八個字,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半晌過後,她霍然起身,快步走到書案前,打開抽屜裡的木匣子,取出周昭裴送給她的玉佩,而後踱步至門邊,一隻腳剛要踏出房門,遲疑片刻後又縮了回來。内心掙紮許久,她終是下了決心,朝着隐娘的房間快步走去。
此刻,隐娘已穿戴齊整,獨自端坐在桌前。她的桌上擺着兩隻茶盞,盞中茶水氤氲着熱氣。不知山莊送信的是何人,竟能得隐娘這般款待?林玥珊心中暗自思忖,可此刻情況緊急,她無暇深究,還未坐下便急急開口:“隐娘,公子當真沒說别的嗎?”
隐娘直直望她,轉眸一笑,反問:“你想知道什麼?”
“周将軍的傷勢究竟如何?”林玥珊茫然擡首,神色凝重。
隐娘端起茶盞,輕輕呷了一口,說道:“據探子回報,周将軍遇刺昏迷已有十餘天。因戰地天氣炎熱,傷口化膿,恐有危險。”
“恐有危險……”林玥珊喃喃重複,頓感雙腿發軟,身體不受控地向後傾倒,好在及時抓住桌角,未讓自己跌倒。
“軍中對此事秘而不宣,如今由副将陳彥和周江坐鎮,戰事膠着,都盼着周将軍醒來。”隐娘緩緩道,一字一句似火,炙烤着林玥姗的心。
她雖不愛他,卻是許了一生之人,雖無愛意,但有情誼。
“朝廷未派禦醫前去救治嗎?”她心急道。
“聖上還未獲知此事。”隐娘垂首,不忍看她。
她半倚着桌角,兀自失神。呆立許久,才緩緩開口:“隐娘,我能求你件事嗎?”
隐娘靜靜看着她,輕聲歎了口氣,走到她身旁,扶着她坐下:“你說。”
“勞煩你跟公子說一聲,我想去前線看看周将軍。”她輕咬着唇,黯然垂首道。
隐娘怎會不明白林玥珊的心思,她目光朝屏風方向瞥了一眼,問了句:“前線戰事吃緊,你當真要去?”
林玥姗緊緊攥着手中玉佩,淚水止不住地簌簌落下,“周将軍昏迷這麼久,也不知他到底怎樣,我實在放心不下。”
隐娘又朝屏風處看了一眼,遲疑片刻,低聲道:“好!如果你執意要去,就讓亦朗和隐月陪你一起。”
“亦朗不是随公子回山莊了嗎?”她聲音微弱,帶着一絲疑惑。
“這信是他今早送來的,這會兒人還未離開。”隐娘垂眸不敢與她對視,忙端起茶盞,試圖掩飾内心的心虛。
仔細想想,如此重要的信,公子讓亦朗送來确實合乎情理。可她不願因己所為而讓他人陷入險地,趕忙推脫道:“多謝隐娘好意,但我不想連累他人為我涉險。”
隐娘遲疑片刻,慢步走到屏風前,語聲低沉道:“這是公子的意思,你若不願,大可傳信回山莊詢問公子。”
時間緊迫,哪容耽擱。林玥珊一心隻想盡快動身,聽隐娘如是說,也就作罷。
實際上,她同隐娘的對話,解憂公子聽得一清二楚。今早那封信是他親自送來的。她來找隐娘時,他正在房中,聽到她的聲音,便趕忙閃身躲到屏風後。
“公子,她離開了。”待到她走後,隐娘出聲提醒。
隻見他從容地從屏風後踱步而出,神色淡泊,和方才倉惶躲避之人判若兩人,唯有隐娘曾見過他那般模樣。
“果真如公子所料,她的确想去見周昭裴。我依照公子的吩咐,安排亦朗和隐月随她一同前去。”隐娘将方才發生的事情複述了一遍,靜靜等着他開口,然而他卻無動于衷。
這一刻,她是藏了私心的,她想讓他死心,可她卻不知,無論她說什麼,都是徒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