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昭裴神色遽變,足下匆匆,大步而去。
林玥珊凝眸望着他那逐漸遠去的背影,心中暗自揣度,定是有萬分緊急之事需即刻處理。
陸管事侍立一旁,口中滔滔不絕,将府中大小事務細細道來,可林玥珊的心思卻早已飄遠,腦海中不住思索,究竟是何事,竟能令周昭裴有這般神色劇變。
正思忖間,陸管事那稍顯急促的呼喚聲,驟然打斷了她的思緒:“夫人,夫人?”
林玥珊恍然回神,唇角微揚,歉意一笑:“陸管事,對不住,方才走了會兒神,你接着說。”
陸管事微微颔首,神色恭謹,複又啟口:“夫人,近日将軍差遣老奴,着意修繕周老爺的院子,不知夫人對此可有高見?”
林玥珊擡眸,秀眉微蹙,面露惑色。她知曉周昭裴的義父早已亡故,緣何突然要修繕那院子?
陸管事察言觀色,忙不疊恭敬解釋道:“周老爺乃将軍與周小将軍的義父。雖無血緣之親,然父子間情誼深厚,不遜血親。周老爺生前素性簡樸,縱院子年久陳舊,也執意不肯加以修葺。”
“既如此,那将軍緣何會突然起意要修繕這院子呢?”林玥珊黛眉輕蹙,面露疑惑之色,朱唇輕啟,柔聲問道。
陸管事答道:“老奴不知,不過老奴私下揣測,這或許是将軍的一片孝心吧。”
林玥珊心中,對周昭裴的這份孝心愈發觸動。稍作思忖,便開口道:“既如此,這院子修繕便不宜鋪張,應盡量保留周老爺生前舊貌,隻需将破損處修繕妥當,使院子能遮風擋雨、整潔如常便好。”
陸管事急忙應道:“夫人所言極是,老奴定當照辦。”
正說着,一名侍衛匆匆跑進院子,單膝跪地禀道:“夫人,将軍走得匆忙,特命小人傳話。他說,盛京城内恐有風騰派奸細潛入,望夫人今日務必留在府中,切勿外出。”
林玥珊聞言,臉色微變。她本就為風騰派之事憂心忡忡,如今聽聞奸細潛入,反倒心思一轉,暗道正好,如此便可引周昭裴揪出藏于府中的奸細。
她略一沉吟,對侍衛道:“你回去告訴将軍,就說我已知曉,定會小心,也讓将軍多加小心。”
侍衛領命而去。
與此同時,周昭裴立于地牢之内,死死盯着那幾具被暗殺的風騰派餘孽屍首,怒意如烈火般在心中燃燒。
這地牢一向由大理寺獄丞掌管。尹煜甯因看重關押其中的風騰派餘孽,唯恐生變,便奏請聖命,令周昭裴調遣一支精銳的周家軍前來加強守備。如今,地牢守備固若金湯,卻不想仍出了這等意外。
周昭裴眉頭緊蹙,心中暗自犯難:這些風騰派餘孽在自己手中被暗殺,如此狀況,又該如何向聖上解釋?
他強壓下心頭的躁郁,蓦地厲聲叱問:“這些人究竟因何斃命?”
周遭衆人皆兩股戰戰,噤若寒蟬,無人敢發一言,唯見仵作于屍身間逡巡勘驗。
少頃,仵作疾趨至周昭裴身前,抱拳長揖,禀道:“将軍,經小人勘驗,此數人皆因身中劇毒而殒命。”
周昭裴這才留意到,現場并無打鬥痕迹。這說明,暗殺者是在死者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得手的。又或是,這些死者是心甘情願服毒而亡。
念及此,他徐步至屍首前,緩緩蹲下身子,開口問道:“他們身中的是何毒?”
“将軍,乃是……乃是斷腸草。”仵作忙答道。
“風騰派衆人素以身飼毒,百毒不侵,緣何這斷腸草卻能取他們性命?”周昭裴冷聲質問。
仵作聞得此言,當即撲通一聲跪地,伏身惶恐道:“将軍,小人實再不知。”
“那是因為,斷腸草乃這世間,唯一能緻他們于死地之物!”
恰在此時,一聲冷冽話語自牢外傳來,緊接着,尹煜甯步伐匆匆,急速跨入牢房之中。
周昭裴見到來人,微微蹙眉,轉瞬問道:“尹大人何以得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