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離一腳踹翻那酒樓中看不中用的雕花木門。狹小的屋子裡,十幾個光頭,幾十隻眼睛齊刷刷地轉向了她。
原本信心滿滿的原離瞬時慫了,哭唧唧地想,便宜徒弟果真要不得,若不是阿囡從頭到尾隻提了祝大管家一個人,她怎會被帶進這條大溝裡?看來必須得跟傻子掰扯明白,否則就是與自己過不去,坑死!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柳大廚。”屋裡響起一句尖聲怪氣的話。
原離抻着脖子探向那群光頭,發現說這話的是一個瘦如枯柴、賊眉鼠眼、滿面褶子的老大爺。
這老大爺的腦袋一毛未有,锃光瓦亮,也是個光頭。
原離心想難怪這幫人大半夜來找茬,原來是身可發光,不怕黑啊。
“既然柳大廚沒有失蹤,為何山月軒足足三,不對,四日沒開有開張,這得損失多少銀子呀。”老大爺惺惺作态道。
聽這語氣,看這德性,原離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老大爺定是那欠抽的祝大管家。
原離委屈巴巴地指指嗓子,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不能說話。
祝大管家拉下臉來:“别跟我裝,你那傻徒弟呢,叫她來翻譯!”
原離無辜地瞅瞅門外,晃了晃頭,又露出一臉委屈的模樣。
祝大管家左眼跳了幾下,道:“柳大廚一問三不知,看來還真是失憶了啊。”
原離雙手比在胸前做了一個交叉的動作,擡起鼻孔,無聲說道:“絕,對,沒,有。”
裝瘋賣傻,氣死活人,這一系列動作傷害性雖小,侮辱性極強。祝大管家怒不可遏,朝最近的光頭吼道:“不跟她廢話了,直接砸,收了山月軒!”
見狀,原離趕緊揮手表示“不要”,但為時已晚,光頭們已動手開工。頓時,整個山月軒混亂不堪,處處都是劈裡啪啦的打砸聲。
原離躲在暗處,方才還慌張的神情竟冷了下來,眉宇間還閃過一絲得意。她盯着祝大管家,心裡盤算道,擒賊就得先擒王,等小光頭們忙得顧不上這老光頭了,姑奶奶我就去捉了你。
片刻後,一個小小的身影淺淺飛過衆人頭頂,正是原離。
但見她一手伸前,一手背後,手形如鈎,直逼半躺在木椅上的祝大管家。
說時遲那時快,眼看原離就要擊中目标,一位壯漢突然閃現,穩穩地接住了她事先準備好的一擊。
原離負手而回,輕飄飄地落下,身後的手卻不受控制地顫顫發抖。她面不改色,内心卻叫苦不疊:奶奶的,竟然有靈力。
祝大管家正了正身,想起方才原離陰狠的神情,心裡直哆嗦,道:“停停停,大家都停下!那個,柳大廚畢竟是二公子提攜的人,倘若她能證明自己有能力繼續經營山月軒,之前的損失我可以不再追究。”
原離沒料到祝大管家肯讓步,心想又躲過一劫。她故作鎮定地揮揮手,幾個碩大的靈字浮現在空中。
因凡人無法看到靈光,那光頭壯漢便湊到祝大管家耳邊,悄聲道:“她說如何證明。”
祝大管家清了清喉嚨,道:“山月軒的菜肴遠近聞名,沾大公子的光,我也有幸吃過幾次,到如今都懷念那美味,我看柳大廚就用廚藝來證明吧。”
原離越聽越心涼,這哪是躲過一劫,分明是直接要了她的命,别說厲害的菜肴了,她連最基本的炒飯都不會。
她估摸了下靈力,僅剩不到一成,但拼盡靈力戰死也比做菜抑郁至死來得痛快。想到這,她擺好架勢又要出擊,右臂卻被一個冰涼的手緊緊拉住。
原離回頭,是瘸子。
瘸子趴在累得直翻白眼的阿囡身上,目光輕柔卻有力量。他低聲道:“交給我吧。”
見到眼前這一傻一瘸,原離竟有種莫名的心安,她向瘸子點了點頭,向大管家表明态度,然後跟着阿囡朝夥房走去,路上才意識到似乎有什麼不對,恨不得馬上扇自己一耳光。
于是她剛帶上夥房的門,就沖二人一頓嗷嗷,大意是:為什麼他們到得這麼快?為什麼瘸子要逞強?
嗷完,她還不忘訓斥阿囡,别成天愣愣的,以後她說的話得随時翻譯。
瘸子搶在阿囡之前說道:“姑娘,别看阿囡年紀小,力氣卻驚人得很,這次多虧了她,我們才能提前趕到。方才聽她說你丢了記憶,所以我才自作主張替你完成考驗。我沒什麼才能,唯獨對廚藝有幾分自信,隻要能尋得菜譜,雖不敢保證完全還原菜品的色香味形,但也能做個八九不離十,若不是品鑒美食的行家,想必是辨不出其中差别的。”
瘸子邊說邊讓阿囡扶他坐到一旁的高腳凳。那凳子有三條腿,每一條都不一樣長,一坐上去,吱吱呀呀、歪歪扭扭的,險些把瘸子摔了下去。
原離扶住他,再次試探靈力。
這瘸子把原離的心思猜得精準,準到讓原離一度懷疑他是能讀懂人心的頂級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