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孟婆殿,一個黑色影子在幽森的夜光下一閃而過。
原離蹑手蹑腳潛入大殿。
殿内黑漆漆一片,她竊喜不已。
這裡靈丹種類多,數量更多,少幾十顆多幾十顆,誰也不會在意,誰也瞧不出來。她一面這般想着,一面眉飛色舞地往乾坤袋劃拉靈丹。
這時,一陣微弱的聲音飄進了她的耳朵。
原離警覺回頭,環視四周,發現有人在争吵,而且還是在煉丹房争吵。
她瞅了瞅袋中滿滿當當的靈丹,決定見好就收,收緊乾坤袋,拔腿欲溜。
豈料那争吵聲竟一下子大了起來。
原離立馬分辨出争吵雙方的身份,一個是孟婆,而另一個,竟是冥王!
比起對這倆大佬為何會吵起來的疑惑,她更擔心自己半夜偷靈丹的事情敗露,便提心吊膽地躲到櫃子後,運靈力摒住呼吸,祈禱他倆一定全神貫注吵架,千萬别有多餘精力感受其他。
争吵聲節節攀高。
至于這吵的内容,原離不想聽,也無可奈何。
原來,這二人對一筆與宸金州的交易發生了分歧。
孟婆反對交易,因為宸金州似乎托他們去殺人,這有違幽冥府祖訓。而冥王則認為宸金州的任務跟殺人無關,隻是一樁簡簡單單的萃靈生意,報酬又高達千兩黃金,值得他們冒任何風險。
聽到此處,原離兩眼放光,深感此單千載難逢,必須牢牢抓住,并且覺得孟婆墨守陳規,不知變通,還是冥王高瞻遠矚,令人傾佩。然而這個想法很快就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陣不安。
她僵硬無比,呆若木雞,仿佛魂魄被攝走了一般。
因為宸金州要殺的,竟是九土世子後岱然!
*
孟婆殿,煉丹房。
一座燒得發黑的煉丹爐矗立中央,形似葫蘆,巨若山石。
孟婆站在煉丹爐旁,邊上是一位圓滾滾的中年男子:圓圓的臉,圓圓的肚子,甚至連四肢都是圓圓的。
男子穿着随意,也可以說有些邋遢,兩撇八字小胡耷拉在唇上,隻要一張嘴,胡子就亂飛個不停,頗為滑稽。若在路上遇到,任誰都不會把此人與威震天下的冥王聯系到一起。
“孟婆啊,這筆生意咱不接也得接啊,宸金王故意暴露血色婚禮情報人的身份,就是想逼咱跟他們搭上同一條船。咱們的靈使去九土州萃取了靈力,雖然咱都知道這算不得什麼,但在九土州看來,咱們就是與金木兩族合夥殺了他們的人。既然已經得罪了九土州,可不能再影響跟宸金與青木兩州的關系啊!”冥王試圖說服孟婆。
“荒唐!你非但不想法子修複與九土州的關系,反而還打算與那猖狂的宸金小兒聯合絞殺九土世子,這是要徹底打破五行平衡嗎?!”孟婆義憤填膺。
“你為何就不明白啊,五行早就失衡,那九土世子也逃不過此劫。山火門二公子發喪在即,宸金的蓐鈞又已經掌控住了山火門,就等九土世子自墜陷阱,我們要做的隻是派人潛伏在一邊,等九土世子一死,就收了他的靈力。”
“九土世子雖然靈根尚在,卻也萃取不到多少靈力……”孟婆的話尚未講完,就被一陣慌亂的腳步聲打斷。
隻見原離飛奔而來,臉色煞白。
孟婆半是驚疑,半是嗔怒地道:“離兒,你怎會在這兒?”
原離單膝跪地,道:“冥王,孟婆,離兒私闖孟婆殿,偷聽機密,甘願受罰!但在此之前,離兒想戴罪立功,請二老将九土世子的萃靈任務交給離兒,離兒定竭盡全力,不負二老所托!”
冥王捋了捋他那兩撇胡須,自顧自地道:“離兒回來了?怎麼也沒見你來看我呀?”
原離垂眸:“離兒錯了。”
“哦呦,我沒聽錯吧,離兒竟然主動認錯。”
“冥王,為彌補過錯,離兒必定完成任務!”
冥王啧啧:“你反常得很,不僅認了錯,還自告奮勇出任務,你是看上這巨額酬金了吧。”
“不錯。”
“那你說說看,血色婚禮任務,你完成得如何啊?”
原離沉默。
“看來是沒完成啊。”冥王挑挑眉,“那這次任務我怎麼敢放心交與你呢?”
“冥王,您知道離兒的,從小到大,隻要離兒想做的事,即使再苦再難,也一定會做成!”
“嗯……貌似如此。”冥王又捋了捋胡須,“不過,這任務事關重大,我已經吩咐經寒、雲曉二人趕赴山火門了。”
“什麼!?”原離與孟婆一齊喊出聲。
冥王心虛,避開孟婆帶火的目光,佯笑道:“若再不派人就來不及了嘛……山火門的喪事就在後日啊……”冥王話音未落,不知從哪飛來一片水簾,将這二佬嚴嚴實實地擋了起來。
隔着水簾,原離的身影一晃而去,淹沒在茫茫的黑暗中。
片刻後,水簾緩緩散盡,冥王和孟婆逐漸現身,臉色頗為難看。
冥王:“她的水靈術又精進了。”
孟婆:“是呀,她的成長總是出超乎我的意料。”
冥王:“她,走了?”
孟婆:“走了,已經離開幽冥府了,還是從她小時候挖的地道中離開的。”
冥王:“靈丹帶夠了嗎?”
孟婆:“莫擔心,她從我這兒偷了五十多顆靈丹。”
冥王:“那便好……該來的總會來的,也許,這就是她的命。”
(遙條城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