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離心道,蓐鈞強行推遲葬禮,八成是放長線釣大魚,等的就是後岱然按捺不住,自投羅網。可此事她肚裡清楚,卻不能直白告訴後岱然,隻能拐彎抹角曲線救人。
“不可不可,你還不能回去。山少爺,你難道忘了,你還欠我一件事呢。”
“請放心,此事我已牢記心中。”山卿鄭重回道,“葬禮結束後,我定會親自去月娘墳前忏悔。”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能與你們同行了。”
“原離大人,請相信我。”山卿舉手發誓,“大丈夫一言九鼎,我山卿絕不食言。”
“山少爺,你誤會了,我并非不肯信你,隻是單純覺得,若你真去山火門對上了那宸金第一勇士,不知道還有沒有命回來。”
“你!”
這二人劍拔弩張,眼看就要吵了起來。後岱然與玲珑公主連忙一人拉一個,将他們拽到了兩邊。
後岱然苦笑道:“姑娘,山卿,你們容我啰嗦一嘴。其實我一直有個大膽的猜測,蓐鈞控制山火門也許是為等我。在蓐鈞眼中,山卿已死。而我與山卿來往密切,是目前最有可能知曉火靈元秘密的人。并且,他堅信山卿的葬禮我絕不會缺席,便以山火門為局,請君入甕。如此,你們說,我當去不當去?”
“必然是不當去。”原離脫口而出。
後岱然笑笑,道:“姑娘,還是要去的。”他見原離瞪大了眸子,又道,“不過眼下形勢多變,為何不等到情況明朗後再動身?”
聽後岱然這般說,山卿緩緩垂下眼眸,臉上一陣青一陣紫。
原離心情妙極,嘻嘻笑道:“既然如此,咱們就先走一趟懷來鎮吧!”
*
一炷香後,原離四人踏上了趕往懷來鎮的旅途。
路上,山卿推着後岱然走在前面,一言不發。
丫鬟原離和紫紗遮面的玲珑公主被遠遠地甩在後面,談天說地,有說有笑。
兩人興緻正好,稱呼也從原離姑娘和玲珑公主變成了原離與紫坷。她們從五大王族聊到幽冥府,從服飾聊到美食,最後聊到後岱然與山卿。
原離疑惑為何山卿拜後岱然為兄長,這倆人看起來卻不像兄弟,而像君臣。玲珑公主對此事也頗感奇怪,說是他們的确有過一段稱兄道弟的日子,可不知從何時起,關系似乎有些變了。
這時,一陣嘈雜的鑼鼓聲打斷了二人的閑聊。
原離與玲珑公主聞聲望去。
隻見不遠處黃沙飛揚,一群身披紅布,頭戴紅巾,腰别大刀,手持鑼鼓的男子浩浩蕩蕩而來。他們隊列整齊,節奏有序,每走一步,便敲一聲鑼,格外喜慶。
原離覺得這群人中有幾張面孔格外眼熟,但她又想不起到底打哪兒見過,便沖上前,喊道:“喂,你們哪來的?今天是什麼好日子嗎?”
原離的聲音淹沒在震蕩的鑼鼓聲中。她又吆喝了幾次,仍是沒一人理會。
玲珑公主想勸原離算了,一轉身瞧見後岱然正望着原離的背影出神。他眼中噙笑,溫柔得如同春日暖風,那是自己從未見過的樣子。玲珑公主的心沉了下來,動作停了下來。
“小丫頭,你亂嚷嚷個啥子啊!?”
就在這時,一位個頭不高,身形幹瘦的中年男子從人群中走來,揮着鼓錘,一臉怒意。
可原離開心得很,道:“大叔,方才我問的話,你都聽到了?”
中年人道:“你嚷得那麼吵,耳朵都要被吵聾了,誰聽不到啊!”
明明是你們更吵吧……原離心中無奈,卻笑臉相迎:
“大叔,你們這是過什麼節呢?”
“這世道,過啥子節啊?俺們是在捉妖怪!沒看俺們都穿紅棉襖啊?”
原離嘴角抽動了幾下。
“聽你這麼說,你們這又敲鑼又打鼓的,不會是為了驅妖吧?”
“廢話,要不俺們搞這陣仗幹啥子啊?”
“大叔啊,先别說這世上根本就沒有妖怪,穿紅和敲鑼這不應該是驅鬼的方法嗎?”
“你個小丫頭片子,懂個甚啊?俺們鎮上出了個大妖怪,大家夥兒可都瞅着了!鬼啊妖啊不都一個樣嗎?能對付鬼,還能對付不了妖啊?”
“你說的鎮,該不會是懷來鎮吧?”
“你咋知道?”
“這方圓幾十裡隻有懷來鎮而已,你們既然在驅妖,那總不能千裡迢迢追到這旮旯,對吧?”
中年人打量原離,語氣緩和:“沒瞧出來啊,你這小丫頭還挺聰明的啊。”
原離盯着他,左瞅瞅,右看看,忽然眼前一亮,略略激動起來,道:“大叔,方才我就看你眼熟,你莫非是那鎮西賣菜的,王大嬸家的,男人?”
中年人臉上那兩條細小的眼縫一下子繃緊,那模樣應該叫瞪大了眼。
“你咋知道?!”
原離想到自己已經不是柳月娘,多說無益,便把中年人拉到後岱然面前,露出一副驕傲的神情。
“大叔,這位,你認識吧?山月軒大名鼎鼎的祝大廚!”
後岱然:“……”
誰料那中年人瞥了後岱然一眼,便一把拉過原離,悄聲說道:“小丫頭,這瘸子不是好人,俺勸你一句,離他遠點兒。”
原離恍然大悟,祝大廚當然大名鼎鼎,他可是享譽懷來鎮的狗男人,于是故作嚴肅,道:“沒問題,我煩他煩得很,等到了懷來鎮就想法子抛棄他。”
中年人大驚:“啥子?你們要去俺鎮上?俺不是說過了嗎,那裡鬧妖怪!趕緊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