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這個幻境會很容易,找到小五之後,很快就能激活小五從前記憶,破出幻境。
沒想到這個人就是死活記不起來,不但記不起來,還認定了自己和龍蘇不是一個人。
小五到底年少凄苦,心思多有郁結,如今好容易變聰明了,他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僞裝情緒。
晚上。
從龍影司打卯回來的越清城,拎着一個酒葫蘆,他正要往自己殿裡走去,卻聽正殿中人道:
“今日初九。”
越清城思考了一秒,老老實實說:“好像是,容我去問問。”
“大半夜的,煜王府就我們兩個活的,你去哪兒問?今晚來我榻上睡。”
越清城神情一頓。
殿中人又道:“你今晚或明晚發病,我不在你身邊,如何抗得過去……等發病過去了再去住你的偏殿。”
越清城垂下了眼。
半晌,他推開了正殿的門。
繞過屏風,往裡走去,正是他三年前拒絕過蕭澤的那張榻。
彼時他智力缺損,第一次知道了蕭澤頸後“蘇”字的含義。
越清城夢遊一樣地坐在榻邊,然後懵懵懂懂地看着蕭澤拿着一個濕毛巾走來。
那人很是稀疏尋常地、拿毛巾給他擦了擦臉,而後又将碩大的被子展開、展平。
越清城無聲地看着他。
妖域聖主的動作很利落,似乎習慣了做這些事。
隻見那人似要朝他看來,越清城連忙低頭解自己的靴子,假裝很忙的模樣。
等油燈吹熄,兩人躺在一個被子裡,越清城才輕輕說道:
“阿澤。”
“嗯。”
“你是不是因為每月、每月我要犯病,必須和我睡在一起,才不立妃——”
空氣一瞬間安靜。
而後越清城的手被輕輕拿起,隻聽那人咬着牙道:“我以為我已經将你的腦子治好了。”
越清城不服,翻身過去:“我腦子從來都是正常的!”
冷不丁的,卻在黑暗中與那人四目相對。
他倆都是修道之人,目力極佳,如此近距離地四目相對,幾乎能看進那個人靈魂裡去。
越清城的唇抖了下,極快地偏開了頭。
隻聽旁邊人悶笑一聲,雙臂很快攬了上來,将他攬進了懷:“你睡吧,半夜若高熱起來了,有我呢。”
那種令人沉迷的香氣很快蔓延過來。
夜半。
“我教你《天龍玉典》三十九章……”
越清城突然身上升起了汗,他好像全身被包裹在了一個極為溫暖的巢中,巢穴遍地粘液,而巢的中心是條燭龍。
燭龍以尾巴輕輕卷起他。
越清城年少時便認識這條龍,他在夢中見過祂好幾次。
這條龍很溫柔,會在夢裡驅逐追趕他的野獸。
可今天,祂卻在尾尖輕輕捧起了祂的人類,眼裡紅光彌漫。
*
在越清城突然悶哼時,蕭澤便瞬間睜開了眼睛。
他懷裡的這具身體在微微發燙,手指痙攣着,似乎要找什麼東西支撐,蕭澤握住他的手。
“阿澤……”
“我在呢,”蕭澤半撐起身,輕手分開了他汗濕的發,右手執着一支小小的透明琉璃管。
可小五如今的症狀又不像在發病,他發病時,溫度要比這高很多。
他又湊近一些,側耳去聽他口中卷着水汽的呢喃:“阿澤……”
蕭澤伸手攏住他,在他貼近的一瞬,突然感知到了小五身上某處的變化。
那少年似乎很難受、又似乎不知所措,眼尾被逼出了一滴淚。
白日裡風流浪蕩的浪子,如今卻青澀地面對着人生的第一次成熟。
小五幼時傷了身體,蕭澤都快忘了每個少年都會有這麼一回事。
隻聽那少年又低低地哭了一聲,似乎快忍不住:“阿澤……”
“沒事,别怕。”
蕭澤吻住他的唇,手卻慢慢向他探去。
夢裡。
越清城不知道為什麼,為什麼那條龍會變成蕭澤的模樣。
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蕭澤的手握在他一直忽略的地方,他不知道那裡被人握住的感覺,竟是這樣,蕭澤在吻他的唇,流水般的長發披散,半遮住了他的身體。
那些隐秘的、被埋藏在心底的癡戀洶湧欲出,全化作了這種陌生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