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會兒等會兒?!
這場景怎麼這麼熟悉,熟悉得令人頭皮發麻,汗毛直立。
接下來不會又要……?
姜松禾不想要,但身體不聽使喚,他眼睜睜看自己伸手捏住對方下巴,擡高,然後——
猛吸一口。
沒有甘草味,也不甜。
還好,不是那流氓。
“你在做什麼啊?”喬納昔夾着卡的兩指抵在姜松禾手腕内側,眯起眼問。
「壞了,他不是,我是。」
姜松禾老臉一紅,連忙把人撒開,立起雙掌胡謅:“對不起啊,我,想看看你磕沒磕到。”
誰家好人吸着長氣兒看呐?!
「我是流氓,我攤牌了。」
「直接把我送到終點當空巢老人得了。」
「反正一個小匣兒才是我永久的家。」
……
“沒關系。”
沒關系?
姜松禾順着話音看過去,仔細看,喬納昔似乎真的不慎在意,再次将房卡遞給他:“這是萬能卡,練習生公寓的,拿着。”
他沒接。
喬納昔見狀笑着解釋:“沒理由為你破例當着所有人的面,女孩會難做。你不是很急?用完還給我可以,給你,我正要去忙。”
就完了?
這番散裝瓷文讓姜松禾覺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剛還把人想得那麼猥瑣,真該死啊。
要不說人家能在TANG當導師呢。
卡被塞到姜松禾手裡,奇怪,他竟沒覺得髒,甚至還想再說點什麼。
“你叫什麼?方便留個聯系方式麼?”姜松禾摸出手機解鎖屏幕,劃走N個未接來電通知條,調出電話簿停在新建聯系人界面,怕被當成老色批,又補了一句,“我盡快把卡還你。”
“當然可以,我叫喬納昔。”
兩人交換過聯系方式背道而行,姜松禾突然回身叫住喬納昔,雖然沒有明确的限制,但是他有種機會難得的感覺,難得到隻允許提一個問題。
沒問對方和女前台說了什麼才拿到的萬能卡。
沒問對方一會兒考核的時候會不會為難弟弟。
他問:“為什麼幫我?我們才第一次見。”
對方答:“大概因為,你剛到曼爾,認識的人不多吧。”
“草~”
姜松禾笑了,來曼爾這些天第一次笑。
喬納昔也笑,往口中抛了一顆甘草糖。
-
在大廈前台耽誤太多時間,請來的專業師傅果然等不及已經走了。
面對堆在姜松允公寓門口幾個裡三層外三層的越洋超大件,姜松禾心裡犯難,拆是個問題,裝也是個問題。
箱子裡是姜松允半年前得的14歲生日禮物,一套全球限量款Crystal Beat架子鼓,姜松禾費盡心思輾轉一年多才弄到手,又以父母之名送到姜松允身邊,姜松允那時歡喜得不得了。
之所以用“那時”,是因為父母在趕回國為姜松允慶生當天出了車禍,生日禮物一下從心頭好變成催命符,一向陽光樂天的男孩像這套鼓蒙塵一樣在姜松禾眼前丢了笑容。
來曼爾這段時間,姜松禾忙前忙後操持打點姜松允簽約入住的事,根本沒好好休息過,搬拆重物耗費了大半體力,絞盡腦汁回憶早些年陪課學的架子鼓組裝流程又消磨了剩下一點精神。
姜松禾強撐着告誡自己要在弟弟回來前裝好離開,結果意識還是逐漸模糊,最終靠着紙箱,在一片淩亂的部件中睡着了。
“松禾,供應商這邊出了點岔子,爸媽今年可能回不去了。”
“你們哪一年不是這麼說的?!生意就這麼重要?你們知道松允數着日子盼你們回家麼?你們知道!你們不在乎!因為有我替你們維持狗屁的光輝形象!隻有我!要承受看松允失望難受的煎熬!”
“老大,爸媽知道你這些年辛苦,可爸媽也是為了你們啊……”
“為了我們就不會把剛滿月的嬰兒丢給17歲的我……不重要了,我無所謂你們覺不覺得我辛苦,我隻要你們給松允最起碼的陪伴。”
“喂?姜成海沈君家屬嗎,這裡是京亭市公安局北區分局,請您攜有效證件于48小時内至我局辨認遺體……”
“爸媽!我錯了!我再也不過生日了!你們别丢下我!!”
“哥,爸媽說過想看我成為大明星的,我要去曼爾。”
……
“你怎麼在這兒?!!”青澀而嗔怒的少年音擊碎夢境。
姜松禾猛地驚醒,混沌地循聲望去,姜松允正擰着眉頭杵在門口,身旁還有一個熟悉的面孔,不知是不是自己睡花了眼,那張臉上似乎有一抹憐憫一閃而過。
姜松允沖進房内,失态地将架子鼓部件胡亂攬進懷裡,怒氣沖沖地瞪着姜松禾說道:“我已經躲到曼爾了,不會再給你添麻煩!你連這鼓也容不下嗎?!”
姜松禾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他連忙用魚際擦去眼中昏沉,傾身欲提姜松允起來,總不好讓弟弟在導師面前鬧笑話。
“不要碰我!我不想看見你!你走啊!!”姜松允一把将姜松禾推倒在旁。
姜松禾唇齒開合,手伸出又落下,最終頹靡地撐地起身,因睡姿不堪腿腳有些麻痛,他在原地站定一陣才慢慢挪步出去。
經過門口,他本想歉意地對那人說聲“見笑”,卻隻能做到目光閃爍地點了下頭。
就這樣渾噩地進了電梯,他擡起手,發現指尖失控地抖個不停。
他緊盯着電梯門,等待它完全閉合,好去冰涼的牆壁上靠一下。
一隻手突然插進即将關上的縫隙中。
姜松禾掀起沉重的眼簾,喬納昔闖入視線,他聽見他氣喘籲籲地問——
“嘿,想去喝一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