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小夥砸，大過年的有錢給自己買酒，沒錢給弟弟買藥啊？”

“就帶兩百，三塊找零，我不認……我跟你說得着麼？！”

“嘿，你！”

視角晃晃悠悠又回到室外，走着走着上了一段三層矮階，喬納昔的雙腳短暫點地，迷迷糊糊中聽見黑影說“過來”，他就過去，聽見“坐下”，他就重新回到羽絨服裡，被裹緊。

黑影：“張嘴。”

喬納昔：“啊——”

兩粒小藥片落在舌尖上，味道和熒綠的酒有點像，也是甜甜澀澀的，好吃。

喬納昔：“謝……”

黑影：“上面說含服，别說話。”

喬納昔就閉嘴不說話，耳朵貼着聽黑影的心跳，沉穩，有力。

黑影好像有點冷，把酒拿出來又喝了幾口，說：“你其實不應該跟陌生人走，也不應該吃陌生人給的東西，尤其是藥。”

喬納昔動了動，想從羽絨服裡鑽出來，被黑影按了回去：“發燒不能受風。”

夜空中的煙花開始多起來，黑影不知在想什麼，看得出神。

喬納昔像敲門一樣輕叩三下黑影的心口，當當當，黑影問“想看？”，喬納昔在羽絨服裡面點頭，黑影問“吃完了？”，喬納昔又點頭。

黑影放下酒瓶，揪住拉鍊兩端撐出一個小窗，讓喬納昔從“窗”裡看。

喬納昔卻沒看煙花，扭了扭臉去看黑影的樣子，但隻看得到下巴。

“哥哥，你叫什麼名字啊？”喬納昔問。

“我叫，”黑影低下頭，終于露出一張桀骜鋒穎的臉，淡漠垂眸，“孤魂野鬼，你怕不怕？”

“不怕，你有羽絨服，還有新球鞋，還送我銀閃閃的項鍊，我喜歡你。”喬納昔笃定地說。

“呵，小财迷。”黑影輕笑一聲并不當真，随手從階下的雪地裡撈起一把，“自己拉着。”

喬納昔就自己拉着，從“小窗”裡好奇地盯着黑影合攏的雙手，不一會兒，雪被團成一個不規則的小球。

黑影放下一條腿在雪地裡劃拉幾下，撿了一片枯葉子撕成兩半，對稱插到雪球窄的一端，又擰開甘草片藥瓶倒出兩粒按進離葉子不遠的空白處。

哇，小兔子。

喬納昔從“窗”裡伸出小手等着，黑影卻托着喜雪兔子沒了反應。

“今年是兔年，六個月後，我會有個弟弟，孤魂野鬼的弟弟，屬兔，呵呵……”黑影聲音有些哽咽。

喬納昔又叩叩黑影的心口，當當當，黑影拿手背在臉上擦了一把，沒好氣地問：“又幹嘛？”

喬納昔：“當你的弟弟一定很幸福。”

黑影：“……幸福個屁。”

喬納昔伸在外面的手凍得有點僵，他攥了攥拳活血，他很想在今天結束前擁有那隻兔子，于是下定決心給這份“想要”加碼。

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大街小巷傳來整齊劃一的倒數——

十。

“哥哥”

九。

“今天”

八。

“是我”

七。

“生日”

六。

“我想要”

五。

“兔子”

四。

沒有回應。

三。

沒聽到嗎？

二。

我不要了。

一。

！！！

“兔年大吉”被震天響蓋過，漫天絢爛閃得人睜不開眼，一團冰涼在2011年2月2日最後一秒，被放進喬納昔小小的掌心裡，他聽見有人對自己說——

“生日快樂，小鬼。”

-

深夜，喬納昔公寓。

家庭影院正播放着畫風甜膩的愛情肥皂劇，戀愛攻略相關的書籍雜志堆得滿地都是。

喬納昔從沙發中醒來，下意識去摸脖子上的項鍊。

“又夢到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