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嘗嘗?”姜松禾拿起躺在碗裡的勺子糾結了片刻,也挖了一勺混合物送進嘴裡。
經這麼一遭,這大雜燴早涼透了,冷油混着不倫不類的菜味把姜松禾噎得幹嘔,他握拳堵着嘴,分好幾次才吞咽下去。
“……别管它了,還剩些米飯,我做菜粥給你。”姜松禾丢了勺子繳械投降。
“不用了,我真的喜歡這麼吃。”喬納昔作勢又要去拾。
姜松禾不理,還是把碗裡堪比生化武器的殘羹冷炙倒掉了,他脫口而出一句:“聽話。”
聽話?
這兩個字連成詞語意思通俗易懂,進了喬納昔耳朵卻像電流般惹得他一身酥麻。
“聽話”背後的指令,喬納昔從繼父那兒聽過,從唐泛那兒也聽過,從姜松禾嘴裡說出來,卻是他從未體會過的意味。
姜松禾利落地起鍋燒水,背身去鏟米飯的時候,手上動作突然又停下。
“松允他,屬兔,”姜松禾将一團米飯放在掌心裡,雙手合握、揉搓,“小時候總生病,大概也怪我沒照顧好吧……他一生病就愛鬧别扭,這點你們還挺像的,呵。”
米飯不一會兒就被團成個不規則的小球,姜松禾将一截芹菜一分為二,改刀成兩片長水滴形,對稱插到飯團窄的一端,又切下一根胡蘿蔔絲的兩頭,分别按進芹菜下面的空白處。
“為了哄他吃飯,我就……給,拿去玩兒吧。”姜松禾将飯團放到喬納昔手邊又背過身去,水開了,他将剩下的米飯鏟進鍋裡翻來覆去地攪弄。
Wow(哇哦),小兔子,可愛。
米香和熱氣交纏在一起,蒸騰在二人之間。
喬納昔小心翼翼地托着兔子仔細端詳,朦胧中想起他經常做的那個夢,夢中的兔子是冰冷的,這隻兔子是溫熱的。
那人呢?
哪裡不一樣?
會不會一樣?
!
“再等個十分鐘……就好了。”姜松禾感覺有什麼東西從一側胳膊下面鑽過來,低頭一看,一條白亮亮的小臂已經伸到他身前,正托着飯團兔子上上下下地比量。
嘛呢?
喬納昔緊接着也從胳膊下面鑽出來,擠到他和爐竈間不太寬綽的空間裡,白亮亮的小臂又開始前前後後地比量。
姜松禾聞到一股從喬納昔睡袍後領裡撲扇出來的香水味,柑橘,海洋,茉莉?還是玫瑰?米香也很濃,他不自覺低頭細嗅,在挺拔的後頸上看到一截熟悉的銀光。
蛇骨項鍊,扣頭輕微變形,弧度不太規則,明顯是被人嘗試修複卻不得法的痕迹,鋼印上有個小小的J。
想到人家好好一條高級貨是因為什麼變的形,姜松禾心知肚明且老臉一紅。
“你在看我的項鍊?”喬納昔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扭過臉來,視線從姜松禾下颌向上掃,“記得它嗎?”
姜松禾以為喬納昔在拿話點那晚在威霆裡的捆綁普雷,老臉又黑了,喬納昔幹脆從擠擠擦擦轉過身,扇着睫毛又問一遍:“你記得嗎?”
迷人眼中透着和以往不同的光亮,怎麼形容呢,童真?無邪?啧,說不好,卻也是帶鈎的。
姜松禾暗覺不妙,手腳卻怎麼都不聽使喚,任由喬納昔一點一點将手臂纏上自己的脖子,然後說:“你說呀~”
“……挨打立正,賠給你就是了。”姜松禾梗着脖子說。
喬納昔臉上似乎有失望一閃而過,那不同以往的光亮熄滅,很快又一轉,變成了如常的狡黠和漫浪。
果然還是起太早腦子不靈光吧。
喬納昔:“好啊,怎麼賠?我說過這項鍊我戴很多年,一物抵一物這樣,你恐怕賠不起。”
姜松禾:“……”
“我們好像還沒正式地接吻過。”喬納昔側過頭,盯着姜松禾的唇慢慢湊近,“不想試試麼?試過才知道到底喜不喜歡,也許你是個雙呢?”
喬納昔在微乎其微的距離停下,把決定權交給姜松禾,已知這人逼不得也激不得,隻能等他自投羅網。
姜松禾還是維持着姿勢沒有動,也沒有回應,隻有呼吸的頻率不可覺察地變了節奏。
等得過于久了,喬納昔有點灰心,想自己是不是因為受傷,所以斬男魅力也大大削弱了,挪了挪身位正準備放棄,胯骨不經意擦過一處喜人的變化。
“你心跳好快。”喬納昔又将身體正了正貼緊一些,托着兔子的手腕子勾肩,另一隻手按住姜松禾的心口再向下,“我是不是快赢了?”
将吻未吻時,姜松禾别過臉,攔住拉鍊上方的手,叫停:“粥好了。”
還是太急了麼?
要多久才能回到正軌呢?
竟然開始胡思亂想了。
難搞哦。
喬納昔坐回高腳凳,機械地喝完姜松禾盛給他的粥,米不香了,兔子也不可愛了。
直到姜松禾換好藥、刷完碗要走了,喬納昔還是一言不發地坐在原處。
姜松禾帶走垃圾到了門口又止步,說:“那個,等你手好了再說吧。”
喬納昔聞言眼中瞬間恢複了神采,目光追過去欣喜地問:“那明天可以把今天的家常菜補上嗎?我們也沒坐在一起吃過飯。”
“好啊,不過你也要多準備些松允的消息來換。”
“Jerk…(混蛋……)”
姜松禾開了個糟糕的玩笑潇灑離開,喬納昔的笑容逐漸從臉上消失。
嘔——
喬納昔跑到衛生間伏在馬桶旁,用傷手将粥全部催吐出去。
一次不夠,一而再再而三,吐到唾液裡都有了苦味才停手。
他洗去臉上的生理鹽水,面對鏡中的自己喘着無法平息的粗氣,撐在洗手台上的指尖因疼痛而劇烈顫抖。
「好像哪裡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