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撥流民吃的最飽的一天,睡得也比較早,前面再有20裡,或許就有施粥的善人了。
馬蹄聲林林,一隊人馬,從後面跟上來,有的詢問,有的直接扒了年紀小的或者個子小的頭臉看,這裡沒有幾個差不多,隻一炷香的時間,失望的向沒有下馬的隊長彙報,又是一無所獲。
“既然有痕迹,就一定能找到!”隊長給自己打氣,也讓手下有些信心,王秀才兩個長衫,對視一眼,看對方茫然,王秀才站起來,這一對人,和官兵衣服一樣又有些微不同。
“幾位軍爺,可是找人?”他一個長揖,做的很标準。這些人看的可都是孩子和老妪,他活了幾十年,自信看人看事的敏感。
這樣謙和有禮的,隊長也下馬來,抱拳一禮。
“老丈請了,不知可見一位嬤嬷帶着兩個孩童,其中一個這麼高,另外一個高胖些。”
據失散的護衛描述,出來的時候,就隻有孫嬷嬷和女兒姑娘三人,他們不能拿畫像,隻能比劃着,幸好姑娘這一行人特征明顯。
王秀才心裡一個機靈,後背卻挺直了些,眼神也沒有閃躲避諱。
“不瞞您說,還真是見了,隻是不知……”
他更加謙和有禮了,隻是話有些遲疑,年輕的隊長,上前拉住他的袖子,彎下腰來非常急切。
“求老丈告知!”
說完馬上從懷裡掏銀兩,又是以後面的護衛,把吃食都拿出來,王秀才連連擺手,不稱軍爺了。
“年輕人,老朽怎能貪你的錢物,那個嬷嬷跟着隊伍兩天,接着要去尋親,我們幾個湊了點吃食,她就走了,呶,一路向北,走了有五六天了。”
他說的既有細節,又合情合理,就五六天吧,再多他也不敢說了,那個老妪跟着他們也不過六七天的樣子,足夠這些人向相反的方向追趕。
隊長一臉驚喜,盡管王秀才再三推辭,仍然給了大量吃食,緊接着吩咐手下調轉馬頭向北,直到看不到。
“看來,那個小公子,非富即貴呀!”已經反應過來的長衫對王秀才一臉敬佩。王秀才洋洋自得,哪裡還有剛才的謙恭虛善。
“怕真還是個貴的,真是失策,要是……不想了,損失一筆大财,再晚些賣了那小郎就好了,拿去分了吧!”
自從拿柴溪換來了吃的,他就是這一群流民真正的首領,另一個長衫醒來後,成了他真正的擁趸,看着那些人磕頭搗蒜的過來要吃食,王秀才笑意深深,慷慨着,盤算着,這些人能活下來的能有幾個,能聽從---都能聽從。
隊長不下馬走出百米,一面行進,一面吩咐。
“你!去北境找侯爺接應!你!去京城報信!”
京城怕是急瘋了吧,幸好孫嬷嬷按照計劃,去了北境,指望着能一路順利,京城裡的二爺也該放心了。
京城,裴相府。
即使是作為首相,裴家的院子雖然不逾越規制,也是過于華麗和闊大了。這座主院,用于裴相起居和辦公,對于疏于朝事的皇帝,除了皇宮前的議事廳,大部分的政令就出自這裡了。
操勞50年的相爺,6天前回府就病倒了。他花白的鬓發雖然不算太亂,眼角卻下垂的厲害,眼下發青,唇也幹了也成溝壑,隐有燈枯之象。
現在在他床前侍疾的,正是他的長子,時任吏部尚書的裴勃。他遞過水。慢慢的扶父親半仰,喂了兩三口才說話。
“父親,華禦醫說你是積勞之下,怒傷肝身了,國事再重,我裴家終歸是臣,父親也要放一放才好!”
本是一句勸慰的話,卻又讓裴相動了怒,擡手掀翻了兒子手上的茶。
“混賬話,這天下不是哪一家哪一族的,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有着黎民萬千,怎可不上心,怎能懈怠?”
裴勃連忙半跪在床邊垂頭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