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真正瘦的最像饑民流民的孩子，也認出了大夫，可是他好像并不怕被認出，反而迎上對方的打量，以便他确認認識一樣，不閃不避，他肚子有些鼓，一半是因為剛剛喝了太多粥，一半是餓了太久頭大胳膊腿如柴的肚子突出。他臉色有些灰，目光裡還帶着一絲不平不憤的火，看每一個人都是這樣，尤其站在粥桶前的貴公子們。

大夫診遍了叫痛的，最後給小女孩診治時沒有那麼順利，也沒有那麼笃定，手指從女孩腕上拿下來，閉眼沉思片刻，又放上去，細細品脈，看着眼瞳和唇色，指甲顔色，周圍人都配合的屏息，要趁機嚎一嗓子的王大郎也被團團一個眼神鎮住，張開嘴，把殺豬聲生生的咽下去。

“除了這個小童長期脾胃不和，吃多了，是真的腹痛外，其餘人正常，沒有病痛，2個時辰不給喝水，緩緩走動五六十步，找個地方休息就好了，不用吃藥。”

其餘診過的大夫也點點頭，表示認同他的判斷。

吳縣令冷笑一聲，稍顯誇張，找個時候能說話的，說了算的，也隻有他了，在相州一向如此，周知府隻是個符号，比他名字醒目些的符号。

“去吧，讓她後面休息，那麼你---”

他拉長了聲音，把氣氛也弄得很緊張，這樣的場合慷慨激昂的陳詞，從他入仕就預想過，今天有了機會，當然，無關的人都期待結果，這些人仔細看，還真不是生臉兒，比如陶大戶，也認出一個街上的老混子，但是，現在不是他站出來的時候，他隻盯住了這人就行。

“我沒有，你們胡說，你們串通好的！”

誰知道這個機會他沒有，裝腹痛的徹底敗露，還傻愣愣的沒有反應過來，有的左顧右盼甚至想，他們隻拿到5兩銀子，還有15兩沒有到手，現在要找誰要，隻有瘦瘦的少年，感知危險的能力要強，還有就是，這回他拿到的好處，夠他和妹妹吃幾個月了，妹妹---不用管，病人他們能如何，自己先逃了再說。本來想狡辯幾句的，人家交代了要撐到有人附和鬧起來，但是現在看來---這麼多大夫在場，大約是鬧不起來了---反正錢也到手一些了。

于是一手按地，迅速站起，挑了一個人最少的空子，鑽了出去，動作說來不多，其實是在一瞬間，還影響了其他還坐在地上的做戲者，他就沒有那麼快了，隻站起來就有些難，都怪剛才太賣力，自己又沒有小孩子靈活。

“追！”

裴東錦要是不下令，吳縣令現在還沉浸在不能表現的遺憾中，這回也回了神兒，也給衙役幾個下令：

“你們，看住他們幾個！”

還沒有站起又被按住，他們完了，可，他們什麼都不知道呀！

這場鬧劇如此輕易，被解決，柴溪有些明白了，這個在他們預料之外還有大事，不然，誰會容幾個毛都沒有長齊的舉子操作一切，并且極度配合，這是有人一步一步的應招兒提供便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