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城前,撩開車簾兒,他擡頭看看冬季因為寒冷而顯得無限藍的天空,不管裴家結局如何,他這一輩子,都會陷在大周或者是其他什麼朝代的污糟裡拔不出腿,對自在的日子,也是隻能偶爾向往了。
相州的柴溪,把從遇音坊要回的錢财換了些碎銀子還有銅錢,其餘的貼在衣服夾層裡,随時準備和團團再次流浪,質庫夥計的衣飾打扮,仍然遮不住他過分俊俏的臉,聽一個質庫保管藥材夥計說一種幹草水能讓皮膚看起來蠟黃,柴溪照做,果然,自己就是一個營養不良的普通小男孩兒了,哪裡還有之前見者驚歎的模樣。
時間過去2天,楊成意和張路達收尾很快,吳縣令比他們仆從還好使,原因明顯,小心翼翼的程度---哎,反正他也沒有十惡不赦,還有他對河東質庫及柴溪照顧一二,順水人情,給了就個了。至于之前---朝廷都爛透了,也不差他這一個末流小官,
之前因為需要團團的保護,她那點兒傷就被忽略,自己發燒也徹底好了,現在,能提出離開了。
很顯然,要事兒一少,楊成意準備帶人證物證回京,已經開始收拾馬車了,用不了半個時辰,他們就會出發吧。
看着張路達轉來轉去停不下來,如同腳底長了刺,柴溪抱臂仰頭建議,像極了裴東錦出遊前宣布不回京的神情,哪裡有半點兒孩童樣。
“想跟着回去就去吧!”
張路達隻有失落,沒有多少糾結,身在底層想掙一片天地,還是他能眼見的,曾經别人給與希望過的,身首異處就不算什麼,柴溪看得出,語氣也不是她的建議,而是像從張路達心底發出來。
“你是個小孩子,沒有錯吧?”
張路達低頭盯了她很久,久到柴溪有些後悔勸他了,自己對他們說多少歲來着?---不想了,反正,這個人不算威脅。他冒出這麼一句來,有些讓人意外,木讷的人開竅了?也不是---疏忽忘形的是自己。
柴溪看向遠處,團團正幫楊三公子壓人進馬車,她不是喜歡這個活兒,而是和楊三公子一樣的愛好吃讓他們更親近一些,比如炙羊肉,比如忙碌中不知道從哪裡找到的這個時代不能随意宰殺的牛肉,現在他們是“吃友”了,今天早上出發,收拾好了,二人要去喝一種什麼粥,時間馬上就到早餐時分了,拉回視線盯住張路達的眼睛。
“怎麼?我不像?”
“你說你9歲,快十歲了,可是牙還是奶牙,你說你像不像孩子?”
張路達也看向遠處,有了裴東錦在前,蔡琰六歲辯音不算什麼,甘羅九歲為相更不稀奇,現在就是有人跟他說當朝最時興的《廣元大覽》是個孩子寫的,他都信。
“哦,所以你不去京城了?”
“嗯?”
“我一個小孩子的意見不足以聽信,所以,你真打算等事情平息了,或者---越發混亂了再決定,京城暫時怎麼都不打算回了?”
張路達舔了舔嘴唇,咳了一聲。
“你要一起?”
柴溪連忙搖頭加擺手,是非地,她沒有興趣,他之所以說出來,就是不能讓他将來,把自己這個累贅阻止了他回京奔赴大好前程,當成借口,畢竟裴東錦回京前是囑咐他照顧自己的。
“再晚些,是福是難,什麼也剩不下了!”
這個自己也想到了,柴溪大膽說出來,他還是驚訝,卻信了,她想跟着去繁華京城,就不會把自己打扮成小夥計,這是要隐藏在相州府了。
“你如此妖孽,不怕嗎?”
自己果然看人不準兒,比如這個孩子,自己完全看錯了,他想威脅,又收回來,自己隻是個舉人,隻是曾經低看她,不自在而已,又沒有仇怨,真是---真是---尚書大人說貧而闊,當務之急,自己又着相了。
“我聽楊三公子說的,何況---你以為你還能見到我?”
柴溪面帶狡黠和傲嬌,張路達明白她的倆層話意,假如真的有人有疑問,她能推給的人多得很,自己沒有打算留在相州,人家看穿了他,同時不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