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歸不能馬上殺人，利息要讨些，總能出出氣，思及此，他用那隻傷手費力的挪一大盆湯，手指捏住盆邊兒，挪不動，手背用勁兒挪一寸，也不着急，再用力，又一寸，還是不急---直到挪到自己跟前，衆人都看着他一點一點慢悠悠的挪湯，姜威還是在他筷子鉗制下趾高氣昂——不管是不是色厲内荏，總之，整個大廳很詭異，又很---靜。

于歸手腕一扭，筷子轉個方向按住他後脖子，猛的發力，把他的頭塞進大湯盆裡，任他在湯裡冒泡泡，六子終于想起自己可以站起來，站起來救姜威，可是---怎麼這麼疼，試了一次，倆次，起不來，起來的時候，于歸又是一腳——哎，不起來多好，肋骨也不至于斷，胸口也不至于疼的幾近暈厥又不能，他呼一聲痛，和自己對着的地上的人頭就讓他什麼都忍住了，喉嚨裡的咯咯都憋在緊閉的黑紫唇邊。

“快說，是誰？”

于歸拎出姜威，不管他咳嗽連連，隻等他不說就再按進去。

姜威一臉菜葉子，羞憤至極，他們竟敢狂成如此嚣張相——自己出了醜态，以後還怎麼讓手下喽啰信服。

石昭想起這道湯叫“翠絲湖”，也是柴溪和蔡大廚增增減減材料很久才做出來的，心又抽了一下——最能協助自己的柴溪。

“救我！”

姜威不咳了，喘息過來直接求救，當然也是威脅——對窗外的人。

石昭一個“且慢”隻說了一半，于歸手起筷落，姜威想說已經隻剩下嗓子裡咯咯做聲和身體的抽搐了。

“最後告訴你，其實這根本不是胖熊他倆的人頭，誰有功夫把那一堆爛肉帶回來，哼，我先替柴溪報了這仇，至于其他人---”

于歸加大了聲音，有意讓窗外聽見，不管石昭焦急又阻止不及成什麼樣。

“也一樣的下場！”

窗外當然能聽見，而且聽的清楚，兵頭頭忍不下這口氣，姜威的命不要緊，甚至今天發不了财也可以先放一邊兒，這份兒小乞丐的挑釁---

“你聽聽，你聽聽，走，咱進去收拾他們！”

蒙面巾男子卻揮手制止他：

“衣服碎片，還有這個，留下，咱們功成身退。”

兵頭頭不服，試圖再争取，蒙面男子一個眼刀：

“今後雙鶴山和咱們，沒有關系了，你---就調來屯營吧，先升一級！”

有了這個承諾，窗前從危機重重到空無一人，隻用了幾息，以至于于歸以為路上得到的消息有誤，窗外根本沒有什麼人。

倒在地上抽搐的姜威至死也沒有想到自己正憧憬的獨占尚武堂，招安得官位，吃饷步步高，紙醉金迷，夜夜笙歌，都随着他咽下的最後一口氣，以及六子的尖叫，都變成煙塵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