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孩一個哼哼陰森裡帶着得意,别說被人縱着有意鬧事兒的,就算跟着他來幾個小厮都斜眼兒看不上他。
帶頭的漢子本來心虛着,隻按着想好的要求見東家,東家來不來都要糾結幾個商量好的要求免了幼崽損失的罰銀,反正幼崽已經賣給另外一個商家,加上支使他們的人給的,這樣來來回回就賺三份兒銀子。可是,這個小黑瘦子不按他估計的行事,下一句說什麼---他可是還沒有想好呢,
“你---你渾說什麼?是你們給的崽苗兒不行,本來就是病弱的,耽誤我們的農時,不能賺銀子,現在還要以強欺弱不成?”
真會颠倒黑白呢,這幼崽說是死了,總有屍體呀,明明開始說的是跑掉了,還病弱的---毛孩兒環視一周,除了出頭兒的漢子,來的---都是誠心鬧事兒的嗎?隻一年他們在養殖種植上賺的銀子,比前半輩子都多,就算誰給個三瓜倆棗一瓶醋,還真能引得他們和自己這個二财神作對嗎?不會,一定還有别的,别的---于老大交代過要小心被刁難,現在,來了。
“既然這麼說,你們要怎麼樣?”
毛孩下馬,姿态放低,雖然忍氣忍的胸口疼,他可不敢倨傲,壞了事兒,于老大還不錘死他,好日子自己還沒有過夠呢,這份兒二掌櫃的體面他也喜歡的很,現在的隐忍都是小事兒,他要等老大的主意或者回來親自處置。
領頭兒的漢子本來就等毛孩兒繼續和他們理論,刺激雙方說出更搓火的話來,他好一呼百應趁機成了自己的差事兒,拿到銀子的可隻有他,别人---他們這些大字不識的隻想跟着撿個便宜,真出力把這個收食材的商家轟出去,是不可能的,隻怕,他們中還有站出來阻止的——畢竟誰和銀子有仇。可眼下---這個據說是叫花子出身的二掌櫃,竟然還會退一步,玩以退為進這一套。
“我們---我要你們賠我們這一季打草出力的銀子,還---還不能追究我們丢失,養廢幼崽的賠款,還有下一季的幼崽也要不收押金就放給我們。”
這是分三步逼迫的計劃,漢子一下子都吐露出來了,毛孩的手在袖子裡攥緊了,臉上還能不動聲色,心裡已經把這個鬧事兒的打死一百回了。
“你們都是這麼想的?”
毛孩兒掃過靠前的幾個老少,喂養最多牛羊的沒有來,這幾戶都是就有一倆隻的,甚至---還有村東頭兒種菜蔬的,葷素都是他們菜譜裡急需,而市面上沒有的。心裡憂慮更甚,他們所圖不小,後續或許都想好了。
“是,是,賠償。”
聲音零零落落,應和的還真是前面幾個,但凡有點兒腦子的,怕都覺出不對勁兒了,沾小便宜怎麼就成了訛詐,他們家的羊可隻是在河邊放的時候掉水裡淹死了,肉在一家肚子裡,至于下一季---林大有這小子心也太黑了,還想下一季呢,召集他們的時候可不是那麼說的。
“哦?這樣呀,你們幾個是,那你們呢?”
毛孩看向後邊,一直隻管送貨,不管養更不管種的,他們可是随便嗯哼着,沒有敢答什麼茬子,毛孩一看此種情形,放松下來,他們這不是好對付的很,也是,誰能出比石溪閣更高的價格呢。至于背後---看來有時間慢慢查是哪個孫子使壞。
領頭的漢子萬沒有想到一向風風火火急脾氣的二掌櫃,平時有哪家的菜蔬不合格,哪家的牲畜養的瘦小,壓價和呵斥雙管齊下的毛孩,突然這麼處事兒,接下來戲,要怎麼演呢?
正猶豫着,下面用什麼話把鄉親拉到自己陣營,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身着衙門官服的捕快團團将他們圍起來,無論毛孩兒一方還是小林子村民都慌作一團,這是怎麼着,石溪閣果然有官府靠山,他們一鬧事兒,就來抓人了?
柴小郎說過,選擇出來賺銀子,要的就是買和賣的差價,忘掉有雙鶴山這個背景,不然---哼!可是現在---人家一句他們的牛隻産奶不下地耕作,是與朝廷為敵,還懷疑有殺牛的嫌疑,就把毛孩一行人都綁起來了,剛剛懷揣各種想法的村民都傻了眼,那個殺千刀兒的,斷了他們的财路。
即使再有手段有準備,拿耕牛奶牛分界模糊的事壓他們,就是不講武德了,隻能束手等他們再出招兒。
于歸這裡收到信的時候,還不知道毛孩被抓,不過猜測他的性子處理不好,正好和裴東錦母族的求見一起報到各自主子眼跟前兒,彼時,柴溪的畫正畫到了自己的夢,前倆副幅是戰場重重,在一幅是自己掉進湖底的地貌,最後是夢中自焚,受傷那次遠的近的,也隐約見過兩回的老和尚,她幾年沒有把心思放在回去上,現在受多重刁難,她也要好好找找線索,包括這個木嵌玉的圖案,可不隻和自己身份想過,被救寺廟那一回以後,每每有關于老和尚及白骨兵甲的慘烈的夢,都有了這塊玉佩,每逢佛節送救命禮的時候,柴溪總是很留心,那寺廟,也沒有收獲——裴東錦見多識廣,是自己認識的人裡最有學問的,據說還遊曆過許多地方,萬一有一處,他見過,聽過,或者從哪本書裡讀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