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溪思量着就不自覺的看向裴東錦，這人的自信在骨子裡，他現在算是低谷，卻看不出任何頹廢退縮之意，他這樣突然給了她信心。

“看着他做什麼？他臉上寫着海船倆個字嗎？這還算有點出息，再懶散下去，命都能混沒了！”

周醒恭将不滿說出來，這話不是危言聳聽，斷人财路如殺人父母，他們就是要斷人财路的，并且---大約真要累及人家的父母親眷。他心裡轉的比他們都快些，他教别的弟子的是帝王術，現在隻是替柴溪想想海運的生意，不算貪心。

“要不是一年年的虧空太過于明顯，京城奴仆珠寶陪葬的事情也不會引起群情激憤，尤其今年秋闱在即，提前到京城的士子不少了，你倒是聰明，利用了這個好時機，不過，後續---你這個後續準備不足呀！”

“原來市泊司不隻養活了海商，還養肥了沿海各官署衙門，不管公還是私，十幾年前，杭州下轄的州縣，童生的祿米可是30石，外加2匹絹帛，銀子10兩，這個數目，和七品的奉銀數幾乎平齊了。”

裴東錦不急于解釋京城接連兩起和市舶司有關的露富事件不都是和自己有關，這個沒有準備好---他不得不承認。

“京城官員有點勢力的都有幹股拿，就算是沒有的也想辦法拿出銀子來，參上一股半股的，現在---造船銀子少了，船工工錢也少了，市泊司上繳的銀子---”

“蠢貨，一家吃肉，還從别人碗裡夾菜，以為他已經是太子了不成？”

“洛家---先生說---那時候的洛家何德何能攀上勞将軍，就算是勞将軍自己也隻是個千總呀，他甚至隻是王家轉彎的徒弟的堂兄，隻銀子一項，怕是有些牽強。”

“你祖父為官多年，就連首相也做了十幾年，就沒有和你提過船業和海運興起史，沒有講過肥肉聚豺犬的道理？先帝之英明，慮事之長遠，足以蓋過前朝任何一個帝王！”

可惜生的兒子一個過于柔善，一個又---哎。

裴東錦思量着這些話，品味着裡面一個兩個甚至三個意思，自己不知道是，祖父沒有告訴自己的，或者說，前世沒有引爆的事件，或者隐藏了什麼？---他忽略了什麼？

“我來說說洛家吧！”

周先生突然轉回來，讓柴溪二人都不明白他的用意了。

洛家，五老太爺和洛姑娘的父親洛有信分坐主次位，跪在地上的是十五爺洛有禮，說是十五，窮困的時候生的孩子多，死的也多，哪裡有什麼族内大排行，堂兄弟都各自排順序的，哪裡能顧得上族裡，後來堂兄娶了董氏——洛家極不願意提起董氏，他們就送子弟去學堂，族内到董家這個鋪子買賣——也不對，是洛家的買賣，沒有什麼董家了，董家女嫁入洛家就是洛家婦，有多少産業都是洛家的，誰讓董家人都死光了呢，這是正理兒。這個十五爺就是管理江上造船廠的洛氏子弟。

“祭個海，都是辦老了的事兒，年年都有一回兩回，你還能出了纰漏，要你幹什麼？”

五老太爺識的幾個字，關鍵是小女兒在一次繡工大賽裡得了頭名兒，長得還花容月貌，加上說親前哥哥又中了秀才，才能從與富人為妾的地步上，攀上勞家庶子這門好姻親，尤其是勞将軍升任杭州将軍後，就從富戶洛家的親族，變成了受人尊敬的洛家五老太爺，和洛有信坐在一起，威信日增。

“我---我，這回人太多了，誰想到景福王的人會殺出來，還不要命的救人，不是說過他受傷了嗎？這會兒還有功夫盯着咱們？”

他開始吞吞吐吐，越說越覺得自己沒有辦好事情情有可原，也就不怕了。

“哼，你辦事兒不利，還能怨人家盯着，人家本來就是來巡查海務的，咱們就是源頭，将軍早就下了死令要加倍小心，你還能辦砸了，你讓老夫怎麼交代？”

年紀不大卻留着胡子的洛有禮，手伸上去，想捋一捋，卻有放下去，雖然還是跪着，心裡早覺得這是個小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