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娘子對洛有信的動作和想法都心知肚明，她沒有躲開那隻惡心的手，還嫣然一笑，滿臉羞澀随即又低下頭，但并不默認這種輕薄，雖然這幾天，洛家老小子每天偶遇自己，或者找各種理由來見比吃飯還勤快，也算早有鋪墊。

“先生，這是何意？”

明明是嬌羞言語怎麼如此嚴厲，洛有信心裡一突，又一喜，連忙放開手，站起來躬身：

“柳姑娘恕某唐突，某是情難自禁，自納妾李氏之後，因外事繁忙，無心家務，被她把持家中大小事物，與原配所出大女兒也被她養廢了，見姑娘如此人品，隻是發自内心的傾慕，一時忘情---還忘姑娘諒解。”

“妾？那個---洛姑娘的母親？她不是太太嗎？”

這話他暗示了可不下幾次了，頭一回明說，柳娘心中嘲諷，嘴角卻揚着，看看他能說出些什麼。

洛有信心定了，她對自己内宅的事情感興趣就好，也是，一個年輕姑娘可是很容易輕信人的，不像那個死---趁着沒有長輩做主，要引着她對自己有所許諾，最好是---不能，不能生米煮成熟飯，自奔為妾，人家是官家女，不是原配妻子，更不是李氏，唐突了的話，要是翻臉---

“哎，說來話長，我原配懷孕生産之時，管家不便，母親見表妹溫順知禮，又有親戚情分在，替我納她進門，誰知道---她本性暴露，自稱主母，女兒---我女兒也是可憐，長在如此婦人之手，幸好，柳姑娘教導，希望能挽救一二，隻是我那個大女兒，被她有意縱容，已經，已經---為時已晚，不提，不提也罷，你看看，現在我府上---說來慚愧！”

他們說以女告父是要犯倫理律法的，現在顯然是有人參與了自家的案子，這倆手準備---嗯，想必，為了這個家，為了孩子，李氏犧牲名譽甚至是頂下罪孽，也是甘願的罷，洛家必須保住，五太爺說的對，洛家不是自己的洛家，要為大局計，為家族長遠計。

“先生實在是可憐，娶妻當娶賢，這位---李太太雖然不是正妻，卻領着正妻之責，依先生所言，德不配位，先生這後宅---哎，恕小女多言，家父在時，常常和母親說，娶嫁之事，關乎家族子女，不可大意，先生就趁着在家的時間，好好理一下後宅，勸導一下李太太，不，李姨娘，畢竟，後宅不甯，大事難成，洛先生在外也是受人尊之敬之。”

她自從被救之後，除了第一天，以後都叫自己先生，是啊，自己就是個受人尊敬的先生，不是什麼商戶，更沒有對自己提及另外一個女兒好奇和追問，真是賢良淑德，可是---她讓自己理一下後宅---是否有所暗示？

“是啊，怪我心軟，也是身為男子不好插手後宅，我現在缺的是一個正妻，有德有行，能約束妾室，管教子女，最重要的是綿延有優良血統的後嗣，嫡子嫡女才是我洛家的支撐，我才能安心，不至于舉家舉族受這個蠢婦連累，勞将軍雖然親厚，也不至于為我内宅勞心。”

柳娘心裡冷笑，這是女兒有靠山，眼看能告赢害死原配案，要找替死鬼了？連證人和接手的都尋思好了？還拿正妻之位和嫡子女引誘，順便說一下和勞家的關系，人家關心你的内宅？真是自視高的不是一點兒半點兒，他怎麼就看自己這麼好上鈎呢，真以為自己是不谙世事的純情少女？——自己必須容易上鈎，還是那句話，要快，主家兒不急，自己也急呀，現在又攤上了人命案子，需要的銀子可要又翻上幾番了。

“先生救我時候，你的心善心軟就可見一斑，先生既然引小女為知己，我也多說幾句，古有鄭伯克段于鄢，今有李氏捧殺嫡女，這是大家大族的大忌，小女幾代耕讀，有祖訓在先，先生家族甚大，雖千頭萬緒，也不得不當機立斷，女子雖弱，禍害不小---哎，按說，先生家事，我不敢置喙，可是見先生為難，又見太太---哦，是先生愛妾，實在是上不了台面，才---”

“她哪裡是什麼愛妾，是母親強塞給---子不言母過---我自是知道，姑娘是為我好，決斷---族中自有長輩為我做主處置，隻是這正妻之位---”

洛有信截住柳娘的話，其實她的話，他幾乎是沒有聽懂，但是決斷倆字，自己隻要再有耐心些，别說解了困局，就是别的也不是不能想。聽柳娘的意思---這個跳闆千載難逢。五太爺說，入仕為官不得，和官家扯上關系，下一輩總有乘龍飛天的機會。

富極求貴，放在二十年前，吃飽他都不敢想，後來他成了杭州首富，以後---貴還能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