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奴才,空口無憑的……這……辦起事情來,總是沒人信服的。”
老管家的為難全在語氣裡,至于表情——老國公又看不見,就算是看見---人都說,這個走了好運的國公爺,還沒有人說過精明的國公爺,這位一輩子清閑就得了爵位,前半輩子,确切說是十五歲靠姓程,過繼給有軍功的本家兒,十九歲以後靠嶽父窦家,殺伐于戰場,他---自己背叛也不虧心,各為前程而已。
自己還是兒子孫子一大堆呢,父母愛子則為計長遠。這個蠢老頭子都知道,顧念着心愛女人的兒子孫子。他總要為他們的未來着想,自己當一輩子奴才總不能讓兒孫也做奴才。
老國公的怒氣上來,帶着酒氣,但是仍然不足以讓他看到老管家的臉。
“憑證?你也跟我要憑證,你明明知道,那個老太婆,那個賤人---我牌子都---那是我的牌子,我程家家傳的牌子,開國就有爵位的程家,她個賤人,我要救孫女都---你還跟我要牌子?”
一個酒盞砸過來,老管家沒有躲,他嘴角上翹,燭光讓皺紋的溝壑更甚,更暗,幾乎不像陽間的人。
“老奴不是那個意思,您忘了?牌子您還有一塊,不過,不是木嵌玉的,也能證明,出自程家國公之手,是家主您的東西——程家的東西。”
老國公一下子從幹枯中萌發一樣,他想起來了,這個牌子,他有。
“嗯,對---就是,要不---你去找找,去庫房找找,現在就去!”
老管家頭埋得更低些,沒有立即按着老國公的命令去做,他語氣更為難了一些。
“這個---老奴身份不夠,哪怕有了牌子---您醉酒可能記不清了,手持牌子的,要是程家人才行呀!”
老國公似乎想起一些,不隻是身份,隻入門就要有三道門的對打,他那次差點兒死在第二道門上,要不是---不是,那個老太婆怕失去爵位,不是救自己,她一個粗魯的婦人,還不是靠着自己。現在,讓誰去呢。
“爺,三公子既然是來求的老夫人,那---估計那邊也不會答應,他的功夫雖然不及大公子他們,總算是---要不,老奴指點着他求求大公子和二公子,他總算願意救六姑娘的去,他們兄弟之間有什麼話都好說。”
“哼,三小子也是廢物一個,到了現在武藝武藝不精,兵法兵法---算了不說了,也沒有可用的人,就讓他去吧。”
“國公爺,這個---三公子他武藝---要不,那把劍---我是說,蟾宮劍,也算是神兵利器,萬一有個萬一,闖不過關,怎麼救六姑娘?”
國公爺吸一口氣,本來他酒勁兒上湧,都懶得管了,一說到蟾宮寶劍,他激動了,挺起頭來看老管家的臉,幸虧他表情變換的快,不然,就功虧一篑了——這樣他呀算放心了,這個蠢婦妒婦,果然還是心結死緊,不肯對老姨娘以及他肚子裡爬出來的任何一個程家人有半絲情義。
“他也配,那是我的劍,我的,我和---我們要雙宿雙栖,名字也是她娶的,要不是---我怎麼會被困在這裡,賤人,她和她生的混賬不孝子孫,都是賤人!我的劍,不給---誰都不給,可惜阿愚不在北境……”
管家在老國公認為是他的心腹,自己的事他沒有一件不知道。又同為男人,伺候他這麼久到現在也不明白,老國公對于窦夫人的恨來自哪裡,那把劍所用的寒鐵隕石,還是人家窦家---哎,他又不得不勸,要是程潇死在闖關上,還怎麼實施計劃,救他心愛女人的孫女。
“爺,現在六姑娘要緊,别的都不重要,萬一六姑娘出事,作為嫡親祖母,您就不怕老姨娘傷心嗎?”
國公爺一下子又頹下去,手臂微微擡起。
“你看着辦,用完,讓他送回來,救不回六娘,就别回來,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