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怕是想不到謝相的獨權,或者懶得想,即使沒有人提醒——怎麼會沒有人提醒,王貴妃三皇子一黨對于謝相賴在首相位上這麼久,早有微詞,現在在水裡自己浮不出來,有這個浮木,還能不抓住嗎?就算不抓住,這回的鬧劇也會讓他們隻看得見謝相的獨權,看到這樣下去,會危及皇權。
王侍郎打殘了程家三爺,這個自己雖然沒有爵位,但一門倆勳貴,程家不是那麼好惹的,王侍郎一個正四品的京官,在南北各路是能說得過去的品級,在京城可是什麼都不是,就算這樣一個什麼都不是的侍郎,就因為他是王家人,敢光天化日挑戰勳貴之家,即使沒有人向官家提起,三皇子,宮裡的娘娘,一向不把任何世家放在眼裡的王家,都靜默下來,沒有人替王侍郎求情,也沒有人有更多的動作,他們都等着,等着市舶司杭州這個本來算是第一站,他們最有把握的要地,傳來消息。
杭州屯營,以為穩操勝券的勞德彰,沒有抓住曲蘭亭抛來的最後一絲機會,即使隻差一絲,一絲絲,七八個回合的苦戰之後,他支撐不住自己,半跪在木闆台子上,激起灰塵和悶響把周圍的兵士都鎮住了,他們向前一步,被勞德彰揮退,他露牙一笑,竟然有些璨爛,示意曲蘭亭跟上,誰也别動。
衆人眼看着他們将軍一手撐地站起來,并不輕松的和年輕的曲蘭亭進了那間同樣是木闆搭建,一走路咯吱響的議事棚屋。
“将軍果然是将軍,寶刀未老,晚輩佩服!”
進了棚屋曲蘭亭先拱手向勞德彰施禮,後者卻撩衣襟坐下。
“曲世子也不必給老夫搭個這麼高的台子,把我送上上去,說吧,三皇子要你來如何處置勞家?”
曲蘭亭沒有半點兒被揭穿的尴尬,也坐下來,卻不着急宣布自己的目的——自己來可不是三皇子的意思,起碼暫時不是。
“勞側妃身為側妃,一向在三皇子處得臉,也不像二皇子府的側室一樣,不能和娘家有書信來往,想必---勞将軍最後一封信是囑咐她在三皇子和貴妃面前多說好話,而側妃娘娘給的回複是讓你放心,她此刻已經有了身孕,這個最大的籌碼,更能護住勞家,護住将軍你,讓你安心!”
他說的竟然一絲不差?勞德彰有片刻的驚慌,馬上恢複了平靜,女兒在三皇子府的地位都知道,能和娘家傳信也是收買極難辦到的事情,就算是他千叮咛萬囑咐,有孕一定要先瞞着,王妃正妃側妃侍妾一大堆,難保有哪方勢力傳出消息,也不指望真能保住秘密多久,何況此時,已經到了非常時期,女兒拿身孕來求三皇子也是正理兒,曲蘭亭能推出一點兒也不奇怪。何況,宮内勢力盤根錯節,皇子公主建府的時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長公主這樣的人,怎麼會不在三皇子府放人呢。
“嗯,世子知道了這些,是來安撫老夫的?還是幫助勞家過了這道難關?”
勞德彰面帶譏诮,好像在說,别以為我不知道,你曲蘭亭嫉賢妒能,一直想做三皇子身邊第一人,今天要借機搬開勞家這個障礙。
曲蘭亭好像完全聽不出看不出勞德彰的有恃無恐,甚至絲絲鄙夷,他笑的燦若雲霞,就憑他如今還托大,就活不成了。
“可是你不知道的是,盡在兩天前,你懷了身孕的寶貝女兒作死,把同樣懷有身孕的正妃盧氏害流産了,即使貴妃回護,皇子寵愛,也扛不住太後大娘娘的怒火,盧家的緊抓不放吧?”
勞德彰身子前傾,幾乎站起來,他不相信。
“不會,我女兒雖然不如謝王妃聰慧,但是和盧氏那個蠢貨相鬥,還能落了下風不成,你想要什麼就直說,咱們在一條大船上,盟友什麼不能說的,不必來框我,都不是小孩子過家家,難免有失格調!”